他的第八年

毕业那天，周砚知带我偷尝了禁果。过程很煎熬。但我幸福得直掉眼泪。

我以为这不被承认的八年地下恋终于迎来了美满结局。直到第二天我去找他。

无意间听到了他在跟好友分享我们的床事。“你家小女仆的滋味怎么样？”周砚知戏谑一笑。

“乖得不行，说真的我都后悔昨天才要了她。”“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淡定从容。

“浅尝辄止吧。”“毕竟我快订婚了，也该收收心了。”……周砚知背对着我坐着。

他的三位舍友围着他起哄。“我就说昨天大冒险你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呢，

敢情是早有预谋啊。”我站在门外。浑身如同被一桶冰水浇过。连呼吸都困难。

里面带着恶意的调侃声仍旧不断。“毕业聚会唉，我怎么好扫兴？

”“再说都已经跟她过家家过了八年了，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周砚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别往心里去，反正宁穗喜欢你这么多年了，能跟你春风一夜是她的福气。

”最左边的舍友一脸坏笑。“不过你可真够渣的，昨晚刚睡完人家，

今天就要出去跟方女神约会…”气氛陡然安静下来。就在我以为周砚知会出声否认时。

他伸出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那人肩膀。“男人不坏，

女人不爱啊…”欢笑打趣声又充斥在我耳边。我苍白着脸，身体摇摇欲坠。“别扯话题，

再跟兄弟们讲讲细节…”我不敢再听。转身狼狈地没入雨幕里。

第二章我是来帮周砚知搬宿舍的。昨晚闹得太凶。他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我本想过来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惊到了自己。我自嘲一笑，闭着眼感受着倾盆大雨。

砸在我身上的雨点坚硬如玻璃珠。但我浑然不知痛，五感迟钝又麻木。

昨晚缠绵的片段不合时宜地跳出来。激得我浑身都在发抖。直到现在，

我还能回忆起他死死抱住我喘息时的体温。还有那几乎持续了一整晚的甜蜜情话。

我就是沉溺在这样的幻象里。捧着一颗傻乎乎的心来找他的。

结果周砚知说这只是一场消遣了八年的小游戏。就连我这个人。

也只是消遣里微不足道的一环。想清楚一切后，我忍不住在雨里崩溃大哭。好在雨很大，

行人皆匆匆。没人愿意专门停留几秒来看我的笑话。“叮”地一声。我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周砚知。他给我转了一笔钱。“去买点药膏涂涂，昨晚是我冲动了，下次不会了。

”昨晚我们都是第一次。周砚知没经验，动作莽撞又急切。我受伤在所难免。

还记得早上醒来后，他眼里满是自责。我忍着下身的不适，轻声安慰他。“没事啦，我不疼。

”周砚知眼中飘过复杂情绪。而后坚定地对我说。“穗穗，我会对你好的。

”回应我的是他温柔又绵长的吻。从发生到现在。也不过才短短的十几小时而已。

突然之间周砚知就变了。不不不。或许不是变了。而是他本性如此。想到他口中的订婚，

我一下子心灰意冷。我回：“行。”第三章发炎后又淋雨。就是再好的药膏都不管用。

我在医院住了四天了。病情总不见好，高热反反复复。每天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一闭眼全是支离破碎的梦境。都是有关周砚知的。我们认识十年了。

而其中不被人所知的纠缠。就持续了八年。我妈是周家的佣人。

十五岁时她把我从乡下接到周家，陪同周砚知一起上学。目的只有一个，盯住他好好学习。

这是周夫人的想法。也是给我妈涨薪的硬性条件。我是单亲家庭。

很清楚这些年来妈妈养我有多么不容易。为了这个条件，我情愿做周砚知身后的小尾巴。

逃课上网早恋。被我打完小报告后，他统统都不敢再干了。至少明面上不敢了。那天下午，

周砚知被我逼得实在没法儿。一脸头疼地问我能不能放过他。我认真地拒绝。“不行，

我跟妈妈需要钱。”周砚知嗤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俗气。”天之骄子的他，

自然不会懂钱这东西有多宝贵。我们不是一路人。从这一刻我就清楚明了了。后来期末考，

周砚知成绩上升了。周夫人很高兴，给我妈发了一笔奖金。那天晚上我也很开心。

只是饭还没吃完，周砚知就叫住了我。“宁穗，从前是你玩我，以后该轮到我的。

”少年嘴角噙笑，眼里满是张扬的光芒。我当时没在意。寒假结束回到学校。

我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为了方便看管，周夫人把我调去了周砚知所在的班级。

如今成绩上升了，更是把我们调成了同桌关系。周砚知气得不行。逢人便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对我的日常举止也亲密到远超安全范畴外。一开始我们都在较劲。谁都不肯先认输。渐渐的，

在一次次耳鬓厮磨间。我认真了。他当初的一句“玩”，早就被我抛诸脑后了。

第四章住院这几天，周砚知没有发来一条短信。我挣扎了一会儿后。

还是选择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到此为止吧。那晚的错误，就当作从没发生过。

拉黑完我才想起还有件事要处理。周砚知给我租的房子，得退掉。我睡眠很浅。

大学住宿舍总是整宿整宿的失眠。他知道后就为我在校外租了个房子。一周七天的时间里。

我们有三天都是抱在一起睡的。可相处这么久。我们之间也仅止步于亲吻。

好几次我们都已经坦诚相待了。他也还是会急匆匆地选择去冲冷水澡。

周砚知说只有能给我确切未来时，他才能毫无负担地跟我在一起。

这话如何叫我不感动不沉沦？我知道周阿姨对未来儿媳要求很高。

这些年也在不断努力提升着自己。如果不是听到他跟舍友的那番话。我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

周砚知不碰我的原因仅仅是怕以后无法甩开我而已。多残酷冰冷的真相。

我竟以为这是他的爱护。那一晚我所认为的甜蜜放纵。原来只是酒精上头的副作用。

办完出院手续后，我打车去了公寓。六十平的小家，承载了四年的回忆。触目所及，

全是我自以为甜蜜的瞬间。公寓已经被我收拾过了。空出来的地方，是我给周砚知准备的。

他曾说过毕业后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只要一起努力几年，他就带我正大光明地回去见他妈。

我为这个目标一直可笑地努力着。可没料到身边的人早就松开了我的手。

还恶意地不去纠正我那错误的方向。我摇了摇头，试图将繁琐伤感的情绪甩出去。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几天不见，好像瘦了。”没等我反应过来。

腰间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环住。随之而来的，是我闻了十年的薄荷清香。第五章我一愣，

又很快挣脱开。周砚知伸手拦住我的去路。他挑了挑眉：“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还在为那晚的事情生气？穗穗原谅我吧，我一时精虫上脑让你受伤...”我退后一步，

冷淡地看着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这种事情你情我愿，怪不着谁。

”我想这应该是周砚知最想听到的答案。他最怕的，不就是惹上我这个麻烦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你真这么想？”我收紧了手心的行李箱拉杆。

点了点头。“我过来就是收拾东西的。”“听说你要跟方若茵订婚了，恭喜你啊。

”这几天媒体都在报道周方两家的强强联合。我想不知道都难。想想也是挺心酸的。

没名没份地跟着他这么久，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我这眼光，真是差得不行。

听到我提起方若茵，他眉间阴霾消散了些。“吃醋了？”“我跟她就是逢场作戏而已。

”“我这么多年爱的一直都是...”我轻轻打断他的话。“下大雨那天，我去找你了。

”我听到你跟舍友们说的话了。你不用再两头骗了。周砚知怔了怔。他很快想起什么，

神色慌乱地抓住我的手。我退开了。连同手里的行李箱都松开了。

“其实这里的东西也没有收拾的必要。”“你跟这些东西，我都不要了。

”第六章我远没有自己所表现的那么冷静。再次见到周砚知。

我的心还是像被钝刀一点点磨着。痛不欲生。我抹了把眼泪，强行逼迫自己平静下来。

安慰自己只是放弃了一段孽缘而已。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是我没想到，

再次相遇会是那么地猝不及防。周家要办家宴。宴请的对象就是方若茵。我妈怕忙不过来，

喊我回去帮忙。她不知道我跟周砚知这些年的纠葛。所以我没有办法拒绝。

我本想着一直待在厨房就好。可上菜的阿姨突发胃病。我只好出去帮忙。刚进餐厅，

我就感觉如芒在背。有两道视线盯着我。一道深沉，一道打量。我刻意忽视，

平稳地将菜放在桌上。离开的时候，却被方若茵喊住。“你能帮我剥虾吗？”她朝我笑了笑，

神态无辜。“我刚做了美甲，不太方便剥虾，你能帮帮我吗？”方若茵向我展示了下指甲。

灯光下，她眼中的恶意丝毫不加掩饰。我立刻反应过来。方若茵知道我跟周砚知之间的事。

我下意识看向周砚知。可他双手抱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唇动了动。

口型是“求我”。我咬了咬牙，恨不得将这盘滚烫的虾都摔到他脸上。周砚知在记仇。

因为上次见面时，我最后说的那些话。自从见识了他的本性，他就不耐烦向我继续隐藏了。

“当然可以。”我挤出一个笑，安静地站在方若茵身旁剥虾。这是皮皮虾。

每个关节都坚硬无比。整场晚餐下来，我的手不知道被磨出多少血痕。方若茵挺满意。

没再刁难我。全部剥完后就大度地放我离开了。背后传来她跟周夫人的交谈声。

她们在讨论蜜月要去哪儿玩。气氛安详愉快。我还是没忍住难过的情绪。

那毕竟是我真真切切的八年。我想我至少可以被允许拥有八周左右的时间来忘记。

在花园里数着星星发呆时。周砚知找到了我。看着面前站着的阴影，我本能地想要离开。

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周砚知的声音咬牙切齿。“求我一句会死？

”第七章我甩了甩他的手。没甩开。“周砚知，不论我出不出声，你都不会帮我的。

”这么多年，他连他妈都不敢反抗。更别提在那么多人面前维护我了。

我脸上的讥讽过于昭然。周砚知自然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又气又怒，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低头看我的手，动作不禁紧了几分。“疼不疼？”我愣了愣，

心忽地刺痛起来。不论真情还是假意，我们都共同生活了八年。我讨厌他此刻突然的温情，

也讨厌我第一反应里的软弱。好在方若茵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了。“砚知，你在哪儿？

”手腕上的力度应声而松。我呼出一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解脱。看着我转身就走的背影。

周砚知气急败坏。“我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娶你，你为什么不能替我想想？

”我脚下步子顿住。心口那处的柔软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稀巴烂。怎么没想过？

可每当我有退缩想法的时候，都是你在拉着我向前。是你在逼着我不放弃啊。见我停住，

周砚知的态度和缓下来。他上前牵住我冰凉的手。“我向你保证，就算往后我娶了方若茵，

我也还会对你好…”我忍无可忍。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周砚知，我后悔了。

”不可置信、怒火、无措。这几种情绪在他脸上快速转换。我眼泪掉下来。

“后悔让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收拾好情绪后。我帮妈妈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

结束后我俩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看着她眼角的皱纹，我心口一烫。“妈，你别上班了，

我现在毕业了，可以养你了。”“哪够啊，我想多给你攒点嫁妆，再说夫人对我很好，

我在这里又不累。”回想过往，我妈有些感慨。离婚后，她身上只有几百块钱。为了养活我，

她无奈之下只能把我丢给外婆。带着这点钱，她孤身一人出来打拼。

前几年辗转做过很多活计。最后还是周夫人看她手脚麻利才雇了她。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我知道我妈习惯了这每天的生活。也知道她有多害怕没钱的滋味。于是也不再劝，

默默地陪她坐着。“对了，今天少爷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啊。”听到我妈提起周砚知，

我的神经陡然一跳。“怎...么了？”“说不上来，你们不是不熟吗？”在家里，

我跟周砚知从不多说一句话。旁人看我们的关系，也只是比陌生人更近一点。

加上小时候我监督过他好一阵子。周家的人都以为他是讨厌我的。我浑身僵住。

“周家势力不小，你马上要找工作了，千万别得罪他。”原来是这样。我的肩膀松懈下来。

“放心吧，妈。”第八章我筛选出一些企业将简历投了出去。好在我大学四年没荒废，

能力也足够强。好几家我比较中意的企业都抛来了橄榄枝。进入复试的准备阶段时。

周夫人难得找到我，问我要不要来周氏实习。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些试探。我心一凛，

立马委婉拒绝了。“夫人，我学的是新闻学，周氏似乎没有适配我的岗位。

”“砚知昨天还跟我说公司缺个宣传部...”她的目光意有所指。

我心里把周砚知骂了千八百遍，可面上笑容不变。“大概是因为方小姐吧。

”周夫人来了兴致：“怎么说？”“方小姐在社交媒体上是位红人，

由她来担任公司的宣传人，再合适不过了。”这是事实。

但我没想过我的逻辑可以转得这样快。

把这些似是而非的暧昧安到我曾深爱八年的周砚知身上。是我从前想一下都心疼的地步。

“看来他们的感情发展不错。”我表示赞同。打起精神陪周夫人聊了会儿天后。

她终于拎着她的贵妇包离开了。留我一人在原地静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周砚知为什么会突然在周夫人面前提起我。但我已经不想深究下去了。那场大雨，

已经把我的感情全部浇灭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入职了一家传媒公司。学习技能，

接触新的事物。带我的师傅很和善，公司整体的氛围也很好。都很好。

只是周砚知这个名字在我耳边被反复提起。我这一行，接触的就是新闻。

而近期热点最大的就属周方两家即将联姻的消息了。谁能抢到最新的头条，奖金就归谁。

我不喜欢写这样捕风捉影的娱乐稿。但丰厚的奖金诱惑实在太大。我很快做好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