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苏晚，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嫣然’。
”支队长陈队将一份崭新的身份资料推到我面前，表情严肃，“记住，
你是一个因为家道中落，被迫来KTV讨生活的音乐学院学生。你的任务，
是潜入‘夜色’KTV，接近他们的总经理‘豹哥’，
搜集他们涉嫌洗钱和违禁品交易的证据。”“是，队长！”我利落地敬了个礼。我叫苏晚，
市刑侦支队最年轻的女警。或许是因为警校综合成绩第一，又或许是因为这张还算出众的脸，
这次棘手的卧底任务，落在了我的头上。“夜色”KTV，是这座城市最顶级的销金窟。
出入的，非富即贵。据说，那里的安保系统，比银行还要严密。而它的总经理豹哥，
更是一只笑面虎，狡猾狠辣，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这次任务，九死一生。当晚，
我脱下警服，换上一条紧身的红色连衣裙，画上精致妩媚的妆容，
踏进了那个纸醉金迷、光怪陆离的世界。浓烈的香水味、酒精味，混合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让我有些不适。我强忍着，在“妈咪”的带领下，
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被称为“公主房”的休息室。里面，
坐着几十个和我一样年轻貌美的女孩，她们或交头接耳，或补着妆，眼神里，
是麻木和对金钱的渴望。这就是我的新“同事”们。“嫣然是吧？新来的？
”一个看起来颇有资历的女孩上下打量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长得倒是不错。
不过在这儿，光有脸蛋可不够。”我低着头，怯生生地“嗯”了一声，
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初入风尘的、无助的女孩角色。很快，我的“第一单”生意就来了。
妈咪推开门，喊道：“嫣然，888包厢的客人点你，快去！”888包厢？
那是“夜色”最顶级的、从不对外开放的总裁包厢。我心里一紧，跟着妈咪，
走向了那扇厚重的、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推开门，里面的奢华超乎我的想象。
但更让我惊讶的，是包厢里，只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独自一人，
坐在巨大的沙发上。他没有唱歌，也没有喝酒，只是安静地坐着，
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的气场。是他。陆氏集团的总裁，陆景深。
这座城市最年轻、最神秘、也最令人畏惧的商业帝王。我曾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
传说他以铁血手腕著称，为人更是冷酷到了禁欲的地步，从不和任何女人传出绯闻。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点了我？我心里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2“陆……陆总，
您好，我……我是嫣然。”我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怯懦。陆景深抬起眼，
看了我一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深邃，漆黑，像含着千年不化的寒冰，
锐利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看穿。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不是因为心动，
而是因为……恐惧。我毫不怀疑，如果他想，他一个眼神，就能让我万劫不复。“坐。
”他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我不敢违抗，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巨大的、冰冷的玻璃茶几。然后，就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没有再看我，只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后，一口饮尽。一杯，又一杯。
他不说话，也不让我唱歌，不让我倒酒，甚至，不让我靠近。他就那样，安静地，
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然后，用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眼神，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悲伤，有怀念，有痛苦，还有一丝……我不敢深究的温柔。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豹哥的客人吗？他和这个犯罪集团，有什么关系？他点我，是为了试探我？还是，
他看出了什么？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但我面上，依旧是那副懵懂又无措的表情。
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我们就这样，一个沉默地喝，一个沉默地坐。最后，
他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时间到了。”他淡淡地说。他从钱包里，拿出厚厚一叠现金，
放在茶几上，推到我面前。那厚度，至少是我今晚“坐台费”的十倍。“以后，每周四晚上，
这个时间，我都会来。”他看着我，说出了让我震惊无比的话，“你，只需要像今天这样，
坐在这里，陪着我就行。”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走出了包厢。
我呆呆地看着桌上那叠厚厚的钞票，又看了看他离去的、孤寂的背影，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个传说中的冰山总裁……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这个“怪癖”，也太奇怪了吧。
3陆景深，真的成了我的常客。每周四晚上八点，雷打不动。他会准时出现在888包厢，
然后点名，只点我一个。这件事，很快就在“夜色”KTV传开了。我，嫣然，
一个刚来的新人，一夜之间，成了这里最传奇、最令人嫉妒的存在。所有人都以为，
我被这位冰山总裁，包养了。她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不屑，变成了羡慕、嫉妒，
甚至还有一丝敬畏。妈咪对我，更是客气得不得了，再也不敢给我安排任何别的客人。毕竟，
谁也不敢得罪陆景深。我成了陆景深的“专属”。但这“专属”，却和我，和所有人想象的，
都不一样。每一次，他都和第一天一样。他只是让我坐在他对面。他喝酒，我看他。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永远无法跨越的茶几，和一片沉重的、令人心窒的沉默。
我曾试图打破这种沉默。作为一名卧底警察，我的任务，是搜集情报。而陆景深，
这位频繁出入“夜色”顶层包厢的神秘总裁，无疑是最大的情报源之一。“陆总，
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曾鼓起勇气，用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语气问。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神冰冷，“做好你分内的事。”“陆总，要不要我……给您唱首歌？
”“不必。”“陆总，我帮您倒酒吧？”“不用。”每一次试探，
都被他用最简洁、最冷酷的词语，堵了回来。他就像一座无法被融化的冰山，
又像一个被层层包裹的、密不透风的茧。我根本无法靠近。我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我开始向陈队汇报我的怀疑。“队长，这个陆景深，太不正常了。他每周都来，
肯定不是为了喝酒。他会不会……就是豹哥背后，那个最大的‘客户’，
甚至……是真正的幕后老板？”陈队也很重视这个情况。“继续观察。”他在电话那头，
沉声说，“想办法接近他，弄清楚他的底细。但记住，安全第一。这个人，比豹哥，
可能要危险得多。”我明白。豹哥的狠，是写在脸上的。而陆景深的危险，是藏在骨子里的。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一边，是狡猾狠辣的犯罪集团。另一边，
是深不可测的神秘总裁。而我，就夹在中间，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4我的怀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一件事的发生，让我对陆景深的看法，产生了动摇。
那天，不是周四。我被妈咪安排，去陪一个据说是从外地来的、很有背景的“张老板”。
包厢里，除了张老板，还有几个他的手下，以及……豹哥本人。这正是我接近豹哥的好机会。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周旋在他们之间。我强忍着恶心，陪那个油腻的张老板喝酒，唱歌，
玩骰子。酒过三巡，张老板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他那双不规矩的手，开始有意无意地，
往我的身上蹭。我一边巧妙地躲闪，一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豹哥。豹哥却像没看见一样，
依旧满脸堆笑地，和张老板称兄道弟。我知道，指望他，是没用了。“张老板，您喝多了，
我……我扶您去沙发上休息一下吧。”我试图找借口脱身。“休息什么！
”张老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狞笑着，将我拽向他的怀里，“小美人，
今天，你可得好好陪陪哥哥我！”“放开我！”我心中一怒，
下意识地就要用警校里学的擒拿术反抗。但我立刻意识到，不行！不能暴露！
就在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几乎要摔进他那满是酒气的怀里时——“哐当！”包厢的门，
被猛地推开了。陆景深，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后，
还跟着面无表情的陈队……不对，是他的助理。包厢里的音乐，瞬间停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陆……陆总？”豹哥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赶紧迎了上去，“您……您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周四……”陆景深根本没理他。他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
射向那个还抓着我手腕的张老板。张老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
“陆……陆总，误会，都是误会……”“滚。”陆景深只说了一个字。那声音，
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像是来自九幽地府的寒风。张老板吓得一个哆嗦，连个屁都不敢放，
带着他的手下，连滚带爬地，溜出了包厢。豹哥的脸，也白了。他知道，今天，
是触了这位真神的逆鳞了。“陆总，您息怒，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惊扰了您的人……”“她，”陆景深指着我，对豹哥，也是对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句，
清晰地宣布，“以后，除了我，谁也不准再点。”“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
就要他一只手。”说完，他走到我面前，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有些凌乱的肩上，
然后，拉起我的手，看也不看其他人，径直，走出了包厢。留下一屋子，噤若寒蝉的人。
我被他拉着，走在KTV那灯红酒绿的走廊里。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我的心，却很乱。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只把我当成一个陪酒的工具吗？他，到底是谁？
5那晚之后，我在“夜色”的地位，变得更加超然。我是陆景深亲自盖了章的“专属物品”。
再也没有人，敢对我动一丝一毫的歪念头。而我也终于确定，陆景深，和豹哥的犯罪集团，
应该不是一伙的。甚至，他们之间，可能还有某种敌对关系。但这，让我的迷惑，更深了。
他不是为了犯罪，也不是为了**。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那张，
和我九分相似的脸吗？我开始，将调查的重心，转移到了陆景深本人身上。
我利用警察内部的权限，悄悄地，查阅了他的资料。他的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商业奇才，白手起家虽然他家本来就很有钱，没有任何污点。唯一的“异常”，
是在三年前。他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名叫何沁颜，是本市另一个豪门何家的千金。
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然而，就在他们婚礼的前一个月，
何沁颜在一次出国旅行中，遭遇了意外，香消玉殒。从那以后，陆景深就性情大变。
从一个阳光开朗的天之骄子，变成了如今这座人尽皆知的、冷酷无情的冰山。
何沁颜……我看着资料上，那张附着的、黑白色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明媚而灿烂。
那张脸，那双眼睛，那个嘴角的弧度……和我，一模一样。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
狠狠地刺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原来，我不是我。我只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他每周四，雷打不动地来见我，只是为了，通过我这张脸，去凭吊，去怀念，他逝去的爱人。
他保护我，不让任何人碰我，也只是为了，守护他心中那份，不容被亵渎的、纯洁的记忆。
我叫“嫣然”。她叫“沁颜”。连名字里，都带着同一个字。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是作为警察，发现了目标的秘密的释然？还是作为苏晚，
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的悲伤？亦或是……作为“嫣然”，
为一个男人如此深情的……一丝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我甩了甩头，
将这些复杂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我是警察，我没有资格，拥有这些多余的情感。但，
当我再次在周四的晚上，见到陆景深时。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依旧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
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乱了。6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向上级申请了休假，在周五的早上，悄悄地，打车去了城郊的那片墓园。
我记得资料上写的，何沁颜的忌日，就是今天。墓园里很安静，松柏青翠。我远远地，
就看到了他。陆景深。他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风衣，独自一人，
站在一片墓碑前。他的背影，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寂。他没有带花，
也没有带祭品。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远远地，看着他。我看到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拂去墓碑上的一点灰尘。那动作，
温柔得，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我看到他，就那样，站了一个上午。不言不语，
不动不摇。直到中午，他才缓缓地，转过身，准备离开。等他走远后，我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一步步，走向那座墓碑。墓碑是上好的汉白玉。上面，只有一行字。“爱妻 何沁颜之墓。
夫，陆景深 立。”旁边，是一张镶嵌在石碑里的、彩色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
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笑得幸福而甜蜜，她的眼睛，像弯弯的月牙，明亮而动人。那张脸，
和我，真的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几乎要以为，
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我看着照片上那个女孩的笑容，心里，
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她拥有着，
我永远也无法想象的、这个世界上最炙热、最真诚的爱。而我，苏晚，或者说嫣然，
只是一个，被用来承载这份爱的，可怜的容器。我不知道自己在墓碑前站了多久。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陈队发来的信息，我才猛地回过神来。任务有新进展，
豹哥今晚要在“夜色”进行一笔大额交易，你务必想办法，拿到证据。我深吸一口气，
将所有纷乱的情绪，都压回心底。我是警察苏晚。我的任务，是抓捕罪犯。至于陆景深，
至于何沁颜，那都是，与我无关的故事。我转身，离开了墓园。我没有看到，在我离开后，
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里，陆景深，正透过车窗，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的背影。
7知道了真相后，我再次面对陆景深时，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不再将他视为一个潜在的、危险的调查对象。我开始，把他，当成一个……可怜人。
一个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的、孤独的男人。我甚至，开始利用这一点。我开始，
有意无意地，模仿何沁颜。我会从她朋友的社交网络上，找到她生前的照片，
学她微笑的样子，学她说话的语气，学她喜欢的穿衣风格。我知道这很卑鄙。
但我是一个警察。为了任务，我可以不择手段。我需要，让他对我，放下所有的戒心。
我需要，让他把我，当成真正的“颜颜”，从而，从他那里，
套取更多关于“夜色”KTV高层的情报。陆景深，是这里最尊贵的客人，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我的“表演”，很成功。陆景深看我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温柔，
也越来越……痛苦。他开始，和我说话了。他会问我：“颜颜，你今天……过得好吗？
”他会告诉我：“颜颜，公司最近很忙，我……很累。”他会给我，讲很多很多，
关于他和何沁颜的过去。他们是如何青梅竹马，如何相爱，如何约定终生。他说，
何沁颜最喜欢，在下雨天，听他弹钢琴。于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周四，我走进888包厢时，
对他说：“景深，我……我想听你弹钢琴。”他身体剧烈地一震，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
看着我。包厢里，就有一架顶级的斯坦威钢琴。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走过去，
坐了下来。他弹了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优美，却又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琴声，看着他沉浸在回忆中的、英俊的侧脸，我的心，不受控制地，
痛了起来。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在利用一个男人的深情，利用一个逝去女孩的回忆，
来完成我的任务。我，和那些我最唾弃的罪犯，又有什么区别？那一刻，我突然觉得，
自己很肮脏。琴声，停了。陆景深转过头，看着我，眼眶，是红的。“颜颜，
”他沙哑地开口，“你……还在怪我，对不对？”“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