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程微第三次整理领带时,电梯到达了32层。玻璃门映出他的倒影——三十二岁,
投资公司最年轻的总监,此刻却像个第一天入职的新人般紧张。他深吸一口气,踏出电梯,
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程先生?"一位年轻女助理迎上来,
"林总正在等您。"他跟着助理穿过开放式办公区,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
这个分公司的氛围与总部截然不同——更安静,更高效,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而操纵这台机器的人,此刻正坐在尽头的玻璃办公室里。林芮。即使在业内,
"铁娘子"林芮的名号也令人敬畏。四十岁接管濒临破产的分公司,三年内扭亏为盈,
五年后业绩翻了三倍。传闻她曾连续工作72小时不休息,
曾当场开除在重要会议上打瞌睡的高管,也曾为保护下属与总部董事拍桌对质。
助理轻敲玻璃门:"林总,程总监到了。""进来。"声音不高,却让程微后背一紧。
他推门而入,办公室的宽敞超出预期,整面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尽收眼底。
而坐在巨大办公桌后的女人,却比想象中娇小。林芮站起身。她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套装,
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没有浓妆,只有一抹深红唇色,
和一双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眼睛——漆黑如墨,锐利如刀。"坐。"她示意程微对面的椅子,
自己却站着,居高临下地打量他,"所以,你就是总部派来'学习'的精英?
"程微听出话中的讽刺。一个月前,他负责的重要项目因判断失误导致公司损失近千万。
所谓的"调任学习",实则是降职流放。"林总,我——""我不在乎你犯了什么错。
"林芮打断他,"在这里,你只有两个选择:按照我的方式重生,或者收拾东西走人。
"她从办公桌后绕出,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危险的节奏。
程微这才注意到她的身材——纤细却不瘦弱,套裙下的小腿线条优美而有力。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不是甜腻的花香,而是像雪松混合着某种辛辣的气息,
让人联想到寒冷的山林。"从今天起,你归我直接管理。"林芮停在程微面前,
近得他能看清她眼角若隐若现的细纹,"每天七点前到办公室,没有固定下班时间。
你的所有工作我都会亲自过目,所有错误我都会当面指出。有问题吗?"程微抬头与她对视,
意外发现林芮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深褐色,像融化的巧克力。一种奇怪的悸动从胃部升起,
他迅速移开视线:"没有,林总。""很好。"林芮唇角微扬,"第一课:在这里,
眼睛永远要看着说话的人。"程微被迫重新迎上她的目光,
这次他注意到林芮左眼下方有一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像一滴被遗忘的眼泪。助理敲门进来,
放下一叠文件。林芮接过,随手翻看:"总部对你的评价是'天赋过人但过于自负'。
"她轻笑一声,"我最擅长打磨这种材质。"程微不确定这是褒是贬,
但林芮已经转身走向落地窗,背影修长挺拔:"今晚加班,七点。
带上你过去三年所有经手项目的分析报告。""今晚?"程微脱口而出。林芮没有回头,
但程微能从玻璃倒影中看到她挑眉的表情:"第二课:永远不要质疑我的安排。
"离开办公室后,程微在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面色泛红,额发微湿。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会面会让自己如此紧张——不,不仅仅是紧张,
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兴奋,像电流般在血管中窜动。晚上六点五十分,
程微抱着厚厚一摞文件回到公司。整层楼几乎空无一人,只有林芮办公室的灯亮着。他敲门,
听到一声简短的"进来"。办公室里的林芮与白天判若两人。她脱掉了外套,
只穿着贴身的白色丝质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纤细却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
头发也放了下来,黑亮如瀑垂至肩头。最令人惊讶的是,她摘掉了标志性的红唇,
素颜的样子意外地柔和。"放那儿。"她指了指办公桌旁的小会议桌,
自己仍在电脑前专注工作。程微坐下开始整理文件,耳边只有键盘敲击声和两人的呼吸。
七点半,林芮终于起身,拖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从你经手的第一个项目开始。
"她伸手拿过最底下的文件夹,指尖不经意擦过程微的手背,
那一小块皮肤立刻像被灼烧般发烫。接下来的三小时是程微职业生涯中最煎熬的时光。
林芮以手术刀般的精准剖析他每一个决策,毫不留情地指出每一个失误。但奇怪的是,
她的批评虽然严厉,却不带贬低,反而让程微逐渐看清了自己思维中的盲点。"停。
"午夜十二点,林芮突然举手叫停,"今天就到这里。"程微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惊讶于时间的流逝。林芮起身走向办公室角落的小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扔给程微一瓶。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她拧开瓶盖,仰头喝水,修长的脖颈在灯光下像瓷器般发亮,
"但也比我想象的固执。"程微不知如何回应,只好也喝水掩饰。林芮靠在办公桌边,
突然问:"为什么选择金融?""什么?""你本科是物理系,对吧?"林芮说,
"为什么转行?"程微惊讶于她对细节的了解:"钱,当然。""说谎。"林芮轻笑,
"物理博士赚得不会比金融分析师少多少。"被看穿的感觉让程微不适,
但他还是诚实回答:"...我需要证明自己。给我父亲看。
"林芮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啊,典型的alpha ***le创伤。"她放下水瓶,
"我猜,无论你取得什么成就,父亲大人永远不满意?"程微胸口一紧。
她怎么能在短短几小时内看透他花了三十年都没能理解的家庭动态?"别那种表情。
"林芮走近他,突然伸手抚过程微的眉心,指尖冰凉,"这个纹路,是常年皱眉留下的。
我猜你从青春期就开始试图取悦一个永远无法取悦的人。"她的触碰像电流穿过程微全身。
如此亲密的动作,却做得如此自然,仿佛他们早已熟识多年。程微屏住呼吸,
生怕惊扰这一刻。"明天七点。"林芮收回手,转身收拾文件,
"带上你的团队过去半年的绩效报告。"程微离开大楼时,城市已陷入沉睡。
他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脑海中全是林芮指尖的温度和她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唇角。
一种危险而迷人的感觉在心底滋生——这个女人能看透他所有的伪装,
却似乎并不打算利用这点来伤害他。或者说,至少不是以他预期的方式。
2连续两周的魔鬼培训后,程微开始适应林芮的节奏。每天清晨的例会,
午间简短的工作餐讨论,深夜的复盘会议。林芮似乎永不疲倦,她的精力像某种可再生能源,
越是压榨,越是充沛。而程微,尽管每晚只睡四五个小时,却奇怪地感到比以往更加清醒。
"你的问题在于过度依赖逻辑。"第三周的某个深夜,
林芮在批改程微的市场分析报告时指出,"市场是有情绪的,就像人一样。"她站起身,
绕过桌子站到程微身后,俯身指向屏幕上的数据。这个姿势让她整个人几乎贴在程微背上,
发丝垂落在他肩头,呼吸拂过他耳际。"看这里,"林芮的食指划过屏幕,
"你以为这个波动是随机噪音,实际上是恐慌情绪的蔓延。数字会撒谎,但人性不会。
"程微僵在椅子上,所有血液似乎都向下腹涌去。
林芮的气息包围着他——咖啡、薄荷和那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她能感觉到他的反应吗?
这个念头既令人恐惧又莫名兴奋。"你分心了。"林芮突然直起身,声音冷了下来,
"今天就到这里。"程微尴尬地整理文件,不敢抬头。当他终于鼓起勇气看向林芮时,
发现她正倚在桌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他——像是评估,又像是等待。"明天休息。
"她说,"周日我要你读这本书。"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非理性繁荣》递给他,
"周一我要听你的读后感。"程微接过书,指尖相触的瞬间,林芮突然收紧手指,
将他拉近一步。两人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程微能闻到她唇上残留的咖啡香。"第三课,
"林芮低声说,呼吸喷在他唇上,"真正的权力不在于控制他人,而在于控制自己。
"然后她松开手,转身离开,留下程微站在原地,心跳如雷。周日晚上,
程微在公寓阳台上读完了林芮给的书。十一点,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读完了吗?——L"程微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
回复:"刚读完。比我想象的有启发性。"三分钟后,回复来了:"现在过来。地址已发你。
"程微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足足一分钟。现在是周日深夜,去上司家里讨论读书心得?
这明显越过了职业关系的边界。但另一种声音在他脑中低语:这不正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半小时后,程微站在一栋高档公寓楼下。电梯直达顶层,门开时,林芮倚在门框上等他。
她穿着丝质睡袍,头发松散,脸上没有一丝妆容,看起来比办公室里的样子年轻许多,
却也更加脆弱。"进来。"她转身走向客厅,睡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露出纤细的脚踝。
公寓内部简约而奢华,落地窗外是城市夜景。林芮倒了两杯威士忌,递给程微一杯:"所以,
书里最让你印象深刻的是什么?""群体心理的传染性。"程微接过酒杯,
小心避免手指接触,"作者认为市场泡沫本质上是一种集体幻觉。"林芮轻笑,
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看这本书吗?"程微摇头。
"因为你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林芮啜饮一口威士忌,
"你认为世界应该按照某种逻辑运行,当事实不符时,你选择怀疑事实而非自己的逻辑。
这是你上次项目失败的根源。"她的话像刀子般精准刺入程微的思维盲区。他低头看着酒杯,
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闪烁:"...我父亲是物理学教授。""啊,"林芮了然,
"所以你在试图用物理学的确定性理解金融市场。可爱但徒劳。
""可爱"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带着某种亲昵的调侃,让程微耳根发热。
他们聊到凌晨一点,话题从书籍延伸到各自的工作经历,再到对行业的看法。
林芮在私人场合的谈吐比办公室更加犀利,也更加坦诚,几次让程微惊讶于她的见解。
"时间不早了。"林芮最终站起身,"你可以睡客房,明天一起去公司。
"这个安排如此自然,程微甚至找不到理由拒绝。客房整洁简约,
床单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他躺在黑暗中,听着公寓里细微的声响——水龙头滴水,
冰箱运转,林芮在隔壁房间走动的声音。凌晨三点,程微被一阵轻微的啜泣声惊醒。
他起初以为是幻觉,直到声音再次传来——分明是压抑的哭泣。他轻手轻脚走到走廊,
声音来自林芮的卧室。门没关严,一线灯光透出。程微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推开门:"林总?
你还好吗?"林芮坐在床边,背对着门,肩膀微微颤抖。听到声音,她迅速擦脸转身,
床头灯照出她红肿的双眼和苍白的脸色。"出去。"她命令道,但声音破碎,毫无威慑力。
程微没有动。他注意到床头柜上的药瓶和半杯威士忌,
还有林芮手腕上几道淡粉色的疤痕——新伤叠旧伤,触目惊心。"你...需要帮助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林芮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泣更令人心碎:"帮助?
像你这样的人能帮我什么?"程微不知哪来的勇气,走到她面前跪下,
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至少让我帮你处理这个。"林芮没有抽回手,只是低头看着他,
眼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程微拿起床头的水和纸巾,小心地为她擦拭手腕。伤痕很浅,
显然不是***企图,更像是某种发泄。"多久了?"他轻声问。"十年?也许更久。
"林芮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压力大的时候...这比吃药管用。"程微抬头看她,
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被称作"铁娘子"的女人——盔甲下的血肉之躯,强大背后的脆弱。
某种保护欲在胸中升腾,比他预期的更加强烈。"下次...可以叫我。"他说,
"无论几点。"林芮的眼神柔和下来,伸手抚过程微的脸颊:"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程微。
"她的拇指擦过他的下唇,"大多数男人看到这个,要么吓得逃跑,要么趁机占便宜。
""我不是大多数男人。"程微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林芮凝视他许久,
最终抽回手:"回去睡吧。明天还有工作。"程微回到客房,却再也无法入睡。
他脑海中全是林芮哭泣的样子,她手腕上的伤痕,以及那句"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黎明时分,他终于迷迷糊糊睡去,梦见自己在一片雪松林中迷路,远处有个女人的身影,
却怎么也追不上。3周一早晨,程微被敲门声惊醒。"十五分钟后出发。
"林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早餐桌上,
两人默契地假装昨晚什么也没发生。林芮又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苟的女强人,西装革履,
妆容精致,只有眼睛下方轻微的浮肿暗示着不平静的夜晚。公司里,
程微发现自己的座位被调到了林芮办公室外的独立隔间,与她的玻璃墙只隔几米。
这个安排既像提拔又像监视,让他一整天都能感受到林芮若有若无的目光。午休时,
程微在茶水间遇到了公司IT部的张工。"听说你成了林总的新宠?"张工半开玩笑地问,
"小心点,上一个得宠的Mark最后被发配到新疆分公司去了。"程微皱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