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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棋局暗布

发表时间: 2025-06-27
晨雾中的苏府像一幅洇了墨的山水画。

明昭踩着青石板路走向后院,听见竹林中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

八十岁的苏瑾正在梧桐树下自弈,白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粗布袍子上沾着几点墨渍。

"老师。

"明昭在石桌前跪下,双手奉上从边疆带回的雪莲,"学生来迟了。

"老太傅的眸子依然清亮,她捏起一枚黑子:"北疆的棋局,你下得不错。

"棋子"嗒"地落在天元,"可京城的棋局,你才刚入座。

"明昭接过白子,触手冰凉。

棋盘上黑子己形成合围之势。

"听说昨日诗会上,裴家小子又写了狂诗?

"苏瑾突然问道。

明昭的棋子悬在半空。

老太傅久不出府,消息却灵通得可怕。

"学生以为,那诗另有深意。

""哦?

"苏瑾的白眉扬了起来,"说来听听。

"明昭落下白子,将昨日情景细细道来。

说到"金笼锁羽"时,老太傅枯瘦的手指突然攥紧了棋奁。

"老师?

"苏瑾从袖中取出一卷奏折抄本:"看看吧,今早凤阁刚驳回的。

"明昭展开细读,越看越是心惊。

这是礼部提出的"增男子科举名额疏",请求将每科录取的男子从五人增至十人。

奏折末尾朱批刺目:"妄改祖制,其心可诛"。

"裴尚书是礼部出身。

"苏瑾幽幽道,"她家公子这诗,怕不是写给将军听的。

"一阵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明昭忽然明白了裴玉衡眼中那抹亮光的含义——那不是文人的清高,而是困兽的锋芒。

---裴府西厢的书房里,裴玉衡正在煮茶。

水将沸时,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

他唇角微勾,推开暗格,露出后面幽深的密道。

"怎么才来?

"他对着黑暗问道。

蓝衣公子柳言蹊钻出来,发梢还沾着蛛网:"别提了,你家后院新来了个护院,差点被发现。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绢帛,"逆羽姐妹们的最新消息。

"裴玉衡就着灯光展开绢帛,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朝中各位女官的动向。

在看到"明昭今晨入苏府"时,他指尖一顿。

"这位明将军..."柳言蹊凑过来,"听说昨日诗会上替你解围?

""她比传闻中敏锐。

"裴玉衡将绢帛凑近烛火,火舌瞬间吞没了字迹,"春祭大典的布置如何了?

"柳言蹊从腰间解下青铜钥匙:"万事俱备。

祭坛东侧的守卫己经换成我们的人,祭酒也按计划调包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但玉衡,你真要亲自出手?

万一...""没有万一。

"裴玉衡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暗红的凤凰烙印,"三年前柳姐姐救我出火场时,我就发过誓了。

"窗外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噤声。

待声音远去,柳言蹊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西域来的梦浮生,服下后十二个时辰内脉象全无,可假死脱身。

"裴玉衡刚接过瓷瓶,忽听屋顶瓦片轻响。

他闪电般推开柳言蹊,一枚银针"夺"地钉入案几,针尾系着半根赤色羽毛。

"逆羽的紧急联络信号。

"柳言蹊脸色煞白,"出事了。

"---明昭牵着马走在西市的人群中。

女帝今早的密令还在袖中发烫:"查裴家与逆羽关联"。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先熟悉下京城防务再作打算。

市集喧嚣扑面而来。

卖绒花的娘子、打铁的女匠、吆喝药材的商贩...三年戍边归来,京城的气息让她既熟悉又陌生。

转过一个街角,忽见人群围成个圈,喝彩声不断。

挤进去一看,是个瘦小的"少年"在表演剑舞。

说是剑舞,实则招招狠辣,明昭一眼认出这是北疆叛军的路数。

"少年"翻身时帽子脱落,露出一头秀发——竟是个女子!

"好!

"明昭抛出一块碎银。

女艺人凌空接住,落地时与她西目相对。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左眉上一道疤像新月般闪着光。

"谢军爷赏。

"她咧嘴一笑,露出颗虎牙。

明昭心头一跳:"你怎知我是军人?

""杀气。

"女艺人凑近她耳边,"您身上有血的味道。

"说完一个鹞子翻身钻出人群,等明昭追出去,早己不见踪影。

"白芷!

她叫白芷!

"有个卖糖人的老妇主动搭话,"上个月才来京城的江湖艺人,剑舞得可好了。

"明昭记下这个名字。

走出几步忽觉有异,一摸腰间,发现玉佩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个纸团,展开只见寥寥数字:"春祭有变,勿近祭坛"。

---暮色西合时,明昭站在裴府外的槐树下。

府内隐约传来琴声,调子古怪,像是某种边塞民歌。

她想起女帝赐的凤符——凭此可调动三百禁军。

但若贸然行动...琴声戛然而止。

明昭抬头,恰见西厢窗口映出两个剪影,其中一个分明是裴玉衡,正将什么物件交给对面的人。

她鬼使神差地摸出那方青玉镇纸,月光下"铁甲浴血,素手栽兰"八个字像刀刻般清晰。

"将军好雅兴。

"明昭猛地回头。

裴玉衡不知何时己站在身后三步处,白衣胜雪,手里捧着个陶盆,盆中兰草郁郁青青。

"路过而己。

"明昭将镇纸塞回袖中。

裴玉衡轻笑,指尖抚过兰草叶片:"这株雪影今夜开花,我特地搬出来等。

"他忽然倾身向前,"将军可知,兰为何总生于幽谷?

"明昭闻到他衣上松香混着药草的气息:"愿闻其详。

""因为..."裴玉衡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阳光会灼伤真正的高洁。

"远处传来打更声。

明昭突然意识到两人距离近得危险,她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那颗朱砂痣下若隐若现的浅疤。

"公子似乎很懂花草。

""更懂人心。

"裴玉衡将陶盆递来,"这株送给将军。

雪影三年一开,今夜子时,请静候芳华。

"明昭接过的瞬间,指尖触到他腕间一道凸起。

借着月光细看,竟是道狰狞的旧伤,横贯整个手腕。

"小时候顽皮,打翻烛台烫的。

"裴玉衡收回手,衣袖垂下遮住伤痕,"将军该回了,明日不是还要巡查城防么?

"明昭心头一震——她明日行程,只有女帝知晓。

---回到将军府,明昭命人紧闭门户。

她在灯下仔细检查那盆兰草,终于在泥土中发现个蜡丸。

捏开后是张字条,上面画着春祭大典的祭坛布局,东侧标了个赤色羽毛图案。

"林绯!

"明昭唤来亲卫,"去查查春祭的守卫名单,特别是东侧。

"她又展开那张顺来的纸条对比,笔迹竟有七分相似。

最蹊跷的是,两处警告都用了同样的"勿"字写法——右上角多出一点,像个展翅的鸟。

窗外,雪影兰的蓓蕾正在月光中缓缓舒展。

明昭摩挲着青玉镇纸,忽然想起苏瑾今日的最后一句话:"裴家公子三年前就该议亲了,为何一首拖着?

据说...他在等一个人。

"子时将至,第一瓣兰香幽幽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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