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47年,L市,23:59林墨乾慢悠悠地从便利店里走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根香喷喷的烤肠,那烤肠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禁垂涎欲滴。
他的手上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零食,有泡面、辣条,还有一瓶冰凉的可乐。
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手机***突然响起,“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的旋律在街道上回荡。
林墨乾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抬手便接起了电话。
“喂,鸟哥啊,我在回去的路上了,你先开一把呗,我马上就到啦!”
林墨乾对着手机说道,语气轻松随意。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回应,便迅速挂断了电话,继续慢悠悠地往家走去,边走边享受着嘴里的烤肠和手中的零食。
00:00。
万物生。
原本被城市霓虹稀释得近乎透明的夜空,骤然被一种粘稠、不祥的猩红彻底浸透。
一轮从未见过的巨大弯月,如同被血浸透的镰刀,无声无息地悬在漆黑的天幕中央。
那血色的光晕妖异地扩散,瞬间淹没了城市所有的灯火,将玻璃窗染上一层湿漉漉的红膜。
林墨乾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肋骨。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吸力,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的地板深处爆发!
那不是物理上的拖拽,更像是空间本身猛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吞噬万物的漩涡。
“呃啊——!”
他甚至连挣扎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整个人就被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扯”离了现实。
身体在极速的下坠中扭曲、拉长,视野被拉伸成一片光怪陆离、急速流淌的破碎色块。
尖锐的耳鸣撕扯着神经,胃袋被挤压到喉咙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滚烫的碎玻璃。
周围不再是熟悉的城市,而是汹涌的、冰冷的、带着硫磺气味的黑暗乱流,狂暴地冲刷着他的感官。
时间失去了刻度,只剩下永恒的、令人绝望的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砰!
沉重的撞击感终于传来,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
冰冷、坚硬、带着细微颗粒感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
林墨乾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深处的灼痛和浓重的尘土味。
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眼前阵阵发黑。
这里……是哪里?
他勉强抬起头,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骤然收缩。
没有光。
或者说,没有任何他认知中的光源。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灰蒙蒙的、介乎于黄昏与极夜之间的微弱亮度,如同亿万年前恒星熄灭后残留的冰冷余烬。
这光似乎源自空间本身,均匀地涂抹在每一寸角落,将一切物体的轮廓都勾勒得模糊不清,却又诡异地能让他看清近处的事物。
巨大的、形态扭曲的岩石柱像远古巨兽的肋骨,沉默地刺向不知有多高的、混沌的穹顶。
脚下是布满龟裂的黑色硬土,缝隙里沉淀着灰白色的尘埃。
视野所及之处,只有无穷无尽的、嶙峋怪异的岩石和死寂的阴影,延伸进更浓稠的黑暗深处。
绝对的寂静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耳膜上,只留下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
恐惧,冰冷的、带着倒钩的恐惧,终于穿透了坠落的眩晕和身体的剧痛,狠狠攫住了他。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下意识地想撑地站起来,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他手臂用力,身体微微离地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地面——他的影子!
林墨乾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冻结。
那摊依附在地面上的、属于他的、本该轮廓模糊的黑色影子,此刻却清晰地勾勒出他蜷缩在地的完整形态。
这并不诡异。
诡异的是,在他撑起身体的这个动作下,那地面上的影子……竟然完全没有随之移动!
它依旧保持着之前他趴伏在地的姿势,像一张凝固的、浓墨重彩的剪影画,牢牢地“粘”在那片冰冷的黑土上。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头皮瞬间炸开!
“怎……怎么回事?”
他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
他试探着,极其缓慢地抬起左手。
手臂在动,抬离地面。
然而,地面上那个趴伏姿态的影子,它对应的“左臂”部分,纹丝不动!
依旧紧贴着地面。
林墨乾猛地屏住呼吸。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指尖开始,沿着手臂迅速向上蔓延。
他惊恐地看到,自己抬起的、真实的手臂,皮肤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颜色和质感,变得如同墨汁般漆黑、光滑,呈现出一种纯粹到令人心寒的“影子”状态!
这变化并非幻觉。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构成手臂的物质正在发生某种根本性的、违反常理的转变。
皮肤、血肉、骨骼的存在感正在飞速消融,被一种冰冷的、流动的、介于实体与虚无之间的黑暗所取代。
那黑暗并非覆盖,而是彻底的转化。
“不!
停下!!”
林墨乾发出绝望的嘶吼,本能地想要甩动手臂,想要将这可怕的异变甩脱。
但己经太迟了。
那纯粹的、吞噬一切的“影化”,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以他抬起的手臂为源头,疯狂地向他全身扩散!
肩膀、胸膛、腰腹、双腿……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轮廓在灰蒙蒙的微光中迅速失去实感,被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暗所吞噬。
没有剧痛。
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剥离感和虚无感。
仿佛他作为“人”的实体正在被这个空间本身抹去、溶解,归入脚下那片永恒的阴影。
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地面那张属于他、却又不跟随他动作的、凝固的“影子”剪影,猛地向上“扑”起!
如同一张巨大的、冰冷的、由纯粹黑暗织成的裹尸布,将他正在影化的、仅存的轮廓彻底吞没!
视野彻底陷入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仿佛坠入了无光的深海之底,连思维都快要被这沉重的虚无冻结。
“我……死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种奇异的感知力却像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清晰地亮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自己。
不是以血肉之躯的感觉,而是以一种全新的、难以言喻的方式。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存在形态——一团纯粹的、流动的、没有固定形状的暗影,正“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与这片空间的黑暗融为一体,却又微妙地独立出来。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
没有肌肉的收缩,没有骨骼的支撑。
只是一种纯粹意识的驱动。
地面上,那团属于他的暗影,如同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一般,极其流畅地、无声无息地向前“流淌”了半米!
成功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荒谬和战栗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虚无的“意识体”。
他不再是那个被空间吞噬、被自身影子反噬的脆弱人类。
他……变成了影子本身!
一种全新的、超越物理限制的存在形式!
这发现点燃了他求生的本能。
林墨乾(或者说,这团拥有林墨乾意识的暗影)猛地集中意念。
“起来!”
意念如同无形的鞭子抽下。
地面上那团人形的暗影瞬间拔高、凝聚,如同一个漆黑的、边缘模糊的立体剪影,无声地“站”了起来。
他低头(如果影子有头这个概念的话),“看”向自己那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手臂”。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抬起这影之手臂,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试探,伸向旁边一根布满粗糙纹路的巨大石柱。
没有撞击的触感,没有石粉的簌簌掉落。
那漆黑的影之手,如同投入水中的幻影,毫无阻滞地、完全地“融”进了坚硬的岩石内部!
手臂的轮廓在接触石柱表面的瞬间就模糊、消散,仿佛它本就是岩石内部的一部分黑暗。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