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在剧痛和窒息中,如同电光石火般骤然亮起,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放……放开……我说……”陆沉翻着白眼,挣扎着挤出几个字。
李魁手上的力道略松了一些,但依旧掐得陆沉喘不过气。
“快说!
敢耍花样,老子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陆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软得像面条,全靠李魁那只手提着。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破庙最里面、最阴暗、堆满垃圾和秽物的角落,那里躺着几具早己僵硬发臭、无人敢碰的尸体。
“那……那边……死人堆里……我饿疯了……翻……翻到……半块饼……”陆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病态的侥幸,“硬的……像石头……我……我啃不动……就……就藏在那块破席子下面了……”他指向尸体堆旁一块被污血浸透、半掩着的破草席。
死人堆里的饼?
李魁眼中凶光一闪,随即被更强烈的贪婪覆盖。
他李阎王在这流民窝里横行无忌,连死人都敢扒皮拆骨,一块从死人身上翻出来的饼算什么?
只要能填肚子!
“滚开!”
李魁像丢垃圾一样将陆沉掼在地上,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散发着恶臭的角落走去。
两个狗腿子也立刻跟上,脸上带着既嫌恶又渴望的表情。
陆沉重重摔在冰冷的地上,后脑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眼前金星乱冒,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几乎被捏碎的喉咙,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但他顾不上这些,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李魁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成了?
这头饿狼上钩了?
李魁走到尸体堆旁,那股混合着尸臭和腐烂垃圾的味道浓烈得令人作呕。
他皱了皱鼻子,嫌恶地用脚踢开几根散落的骨头,目光落在那块破草席上。
他朝一个狗腿子努了努嘴:“你!
掀开看看!”
那狗腿子一脸晦气,但又不敢违抗,只得屏住呼吸,用木棍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块污秽不堪的草席。
草席下,除了一些发黑的泥土和碎骨,空无一物。
“老大,没……没有饼啊?”
狗腿子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
“什么?!”
李魁一愣,随即勃然大怒,猛地扭头,毒蛇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蜷缩在地上的陆沉,“小杂种!
你敢耍老子?!”
他脸上的横肉因暴怒而扭曲,一步跨出,巨大的阴影再次笼罩陆沉,那只沾满污垢的大手带着风声,狠狠朝着陆沉的脑袋扇了过来!
这一巴掌若是扇实了,陆沉本就脆弱的颈骨绝对会当场折断!
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比上一次更加浓重、更加真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声沉闷、怪异,仿佛破旧皮囊被强行灌满气体后猛地炸开的闷响,从李魁身后传来!
那声音如此突兀,在死寂的破庙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压过了李魁愤怒的咆哮。
李魁扇向陆沉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庞大的身躯剧烈地一颤!
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瞬间僵住,表情从暴怒转为一种极致的、无法置信的扭曲。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只见他那件原本还算厚实的靛蓝粗布袄子,在肚腹的位置,肉眼可见地、极其诡异地鼓胀起来!
不是正常的鼓起,而是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疯狂撑开、绷紧,布料纤维发出不堪重负的***!
“呃……”李魁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白瞬间布满血丝。
那鼓胀的速度快得惊人!
下一秒——“嘶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布料撕裂声!
李魁的肚子,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猛地爆开了!
没有预想中血肉横飞的恐怖景象。
伴随着破裂声喷涌而出的,是大量黄绿色的、粘稠得如同烂泥的腥臭液体!
如同腐烂了数月的沼泽淤泥,混杂着暗红的血丝和无数细小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白色颗粒!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浓烈尸臭、内脏***和粪便恶臭的恐怖气味,如同实质的毒气弹,轰然炸开,瞬间弥漫了整个破庙!
“呕——!”
“哇啊!”
离得最近的几个流民,包括李魁的两个狗腿子,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和气味首接冲击,当场弯腰狂呕起来,胆汁都吐了出来。
更远处的人则惊恐万状地向后退缩,挤作一团,发出绝望的尖叫。
“嗬……嗬嗬……”李魁庞大的身躯摇晃着,低头看着自己爆开的、如同腐烂口袋般的腹部,里面蠕动的、颜色诡异的肠子隐约可见。
他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嗬嗬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死灰一片。
他试图抬起手捂住那恐怖的伤口,但手臂只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下。
“砰!”
他像一座被抽空了沙袋的肉山,首挺挺地、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
溅起的恶臭液体和黄绿色的粘稠物,洒了一地,也溅了陆沉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