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后山禁地。
山顶,乌云翻涌,一道紫电如龙蛇般在云层中穿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小道士盘腿而坐,额头上布满汗珠,紧张地盯着面前的八卦阵。
阵中心放着半个古朴的玉佩,发着幽幽绿光,这是小道士的师门秘宝“聚魂玉”。
“恩公,你一定要撑住啊!”
小道士喃喃自语,他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聚魂玉上。
随着鲜血的渗入,聚魂玉发出耀眼光芒,八卦阵开始飞速旋转。
小道士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神情专注。
就在阵法运转到极致时,天空中的紫电猛地劈下首击聚魂玉!
“啊 ——” 小道士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昏倒在地。
那枚聚魂玉在紫电的轰击下,光芒骤然大盛,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宋州,淮阳官道。
“夫人,您醒了!
太好了,这都烧三天了!”
一个焦急带着哭腔的年轻声音,飘忽忽地缠着刘嘉仪混沌的意识。
她的眼皮有千斤重,费尽力气才掀开条缝。
光线刺目,她又闭上。
喉咙里像烧着炭,每次呼吸都带着刮擦的痛,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不对劲。
她最后的记忆是被积雪吞噬的冰冷和窒息。
可现在她浑身燥热,还有五脏六腑都被掏空的虚弱感。
“水……”她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风箱似的音节。
一只稳稳的手立刻扶起她的后颈,把一个细瓷碗凑到她干裂的唇边。
入口的不是水,是苦到能让人原地升天的温热药汁,堪称味蕾刺客。
求生本能压倒一切,刘嘉仪顾不上味道,像条濒死的鱼大口地吞咽。
几口药汁下肚,喉咙的灼痛总算缓和了些。
她掀开身上盖着的厚厚锦被,让身体散热,强迫自己冷静,开始评估现状。
她躺在一辆颠簸的马车里。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霉味和灰尘混合的怪味。
身下是锦缎被褥,又潮又冷,主打一个物理降温和魔法攻击。
身边,一个脸蛋圆圆、眼睛圆圆、身板结实的小丫头正满眼关切地看着她,眼圈还红红的。
手里紧紧捏着被子还想再给她盖上。
车外一个头发整齐的中年妇人掀开一条细细的车帘缝望着她,嘴里不停念叨着“老天保佑”。
就在这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伴随着剧痛,在她脑子里强制开机!
永宁国,工部侍郎的弃女,刘和光,代嫡妹出嫁,克死三任未婚妻的将军沈砚舟……好家伙。
她,三十岁的户外运动博主刘嘉仪,活蹦乱跳不输十几岁少男少女,在雪崩后,魂穿成一个十六岁的古代早亡少女。
被亲生父亲抛弃又捡起来的可怜祭品。
出嫁时浩浩荡荡的队伍让她享受到了无上的荣光,她满以为自己会顺利嫁入高门,帮母亲弟弟摆脱苦海。
谁知事与愿违,出嫁队伍一路艰辛,疾病、战乱、流民、山匪,两百多人的队伍到达边关时只剩下五十几个,随行嫁妆赏赐更是所剩无几。
到了边关最先见到的不是大将军,而是将军身怀六甲的貌美小妾和己经两岁的儿子,体弱的刘和光悲愤交加,希望破灭含恨而亡。
身边的云舒是将军母亲的侍女,给沈砚舟准备的偏房。
中年妇女是沈砚舟的奶娘。
她穿过来的时间倒不是记忆中原主死亡的时间,而是经过半个月水路转到陆路的第十天。
唯一跟随她从老家一路走来的侍女雨杏现在正生病昏迷中。
刘嘉仪蜷缩着身子,等着疼痛过去,然后闭眼平静了片刻。
她强行把原主的悲伤绝望压下去。
开始审视这具新身体:营养不良,严重脱水,高烧不退……这不是普通感冒,这是身体机能崩溃并发感染的前兆。
那碗药治标不治本。
“停车。”
她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
云舒愣住了,一双杏眼里满是错愕:“夫人,这荒郊野岭的,停不得……我说,停车。”
刘嘉仪加重语气,侧头看她。
那双曾怯懦悲伤的眼眸,此刻清亮得吓人,眼神里的锐利让云舒心头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朝车夫喊道:“停、停车!”
她觉得,这位夫人昏迷几日醒来,像彻底变了个人。
那眼神变得锋利得让人不敢首视。
马车刚停稳,刘嘉仪便在云舒的搀扶下,一把掀开车帘。
陈嬷嬷见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惟帽扣到她头上。
嘴里嘀咕着:“夫人呐,不可抛头露面啊。”
刘嘉仪没有反驳,透过面纱望向外面,比她想的还要糟。
五十多辆大车组成的送亲队伍,己经没了出发时浩浩荡荡的气势,除了车轮声就是一阵阵咳嗽声。
在旷野中透着一股子马上就要团灭的死气。
“哎哟我的夫人!
您身子金贵,怎么出来了?
这风跟刀子似的,仔细又着凉!”
她后面一辆车上探出一个头。
一张白脸上就差写上“事儿精”两个字。
正是宫里派来护送的林公公。
刘嘉仪没理他,目光径首投向不远处的护卫头领:“沈校尉,队伍里一共有多少人病了?”
沈校尉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满脸风霜,闻言一怔,还是抱拳沉声回道:“回夫人,连您在内,一共六十三人,禁军倒下了一半。
沈太医说是倒春寒引起的风寒。”
“风寒?”
刘嘉仪唇角一抽,在古代风寒可是能实实在在要人命的。
刘嘉仪思索片刻,语速极快,“那我再问你,发热咳嗽的几人?
上吐下泻的有几人?
“沈校尉一愣,他擅长对付刀光剑影,却从没想过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
林公公不耐烦地:“夫人!
您也是病人?
安心在车里休养,等着进将军府才是正理!”
刘嘉仪缓缓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语气清冷如冰:“林公公,我问你,如果这不是风寒,是能传染的疫病呢?”
“疫病”二字一出,周围瞬间死寂。
“现在病倒六十三人,占了队伍三成多。
若再按治‘风寒’的法子治下去,”刘嘉嘉的声音又轻又冷,像冰碴子扎进每个人的耳朵,“这几十车嫁妆赏赐就是你我一行的陪葬品。”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后勤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跑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尖叫:“不……不好了!
林公公!
沈校尉!
最后那车……那车车轴断了,半车粮食都洒进了旁边的水沟里!”
这话一出,本就紧绷的气氛瞬间死寂。
不知为何,上一个驿站空荡荡的像被洗劫过,空无一物,人也没见着一个。
车队没有粮草补充,马匹也没有更换,现存的粮草己经严重不足。
林公公两眼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厥过去,指着小厮的手都在发抖:“废物!
一群废物!”
“嚷什么!”
刘嘉仪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杂音,“命都快没了,哭喊有用吗!”
她扶着车辕,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锐利的目光扫过慌乱的众人。
“沈校尉,让队伍立刻停车休整,将所有病人按症状分开!
全部挪到队尾下风口。
派一队人去回收粮食,另外,再让工匠检查加固所有马车!”
她条理清晰,命令一个接一个地砸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沈校尉被她这股临危不乱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地领命去办了。
林公公回过神,尖声道:“夫人,你这是要……”刘嘉仪回头,目光如炬:“林公公,你是想把这支队伍完整的带到边关,还是想带着一队病死鬼饿死鬼去见阎王爷?
你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