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斑在墙皮上爬成深绿色的蛛网,陈剑武蹲在第三排座椅前,指甲缝里嵌着陈年积灰。
他刚擦到椅面最后一道划痕,木刺突然扎进指腹,血珠冒出来,在褪色的红绒布上洇成小朵梅花。
“叮。
您尾号7982的信用卡本月需还款186000元,逾期将影响个人征信。”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陈剑武手一抖,抹布“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抬头时瞥见银幕上自己的影子:黑眼圈像涂了层墨,衬衫领口磨得发毛,左胸位置还沾着昨天给张婶修放映机时蹭的机油。
这是父亲留给他的“遗产”。
星光电影院。
说是电影院,倒更像个老古董棺材:天花板漏雨的痕迹从左墙漫到右墙,放映机是90年代的二手货,上周刚烧坏了灯泡;楼下的告示牌歪在墙角,“今日放映”西个红漆字褪得只剩模子。
而父亲,在三个月前的雨夜说去“收笔老账”,从此再没回来。
“咔嗒。”
陈剑武正用唾沫粘创可贴,头顶突然炸响电子音。
他猛地抬头,银幕上竟浮起淡蓝色光屏,字迹像被风吹着的烟雾:万界电影院系统己绑定,宿主陈剑武,剩余激活进度1%“谁?”
他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座椅扶手上。
放映室的窗户没关严,穿堂风卷起地上的旧报纸,“哗啦”一声拍在银幕上。
光屏却纹丝不动,继续滚动:检测到宿主经营困境,激活条件触发。
今夜子时,将开放修仙者观影通道。
普通场次收益归宿主,特殊场次可兑换修仙资源。
陈剑武的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手机对着银幕拍照,镜头里却只有泛灰的旧银幕;伸手去碰光屏,指尖像戳进凉丝丝的清水里。
“这。。。
是系统?”
他声音发颤,想起父亲失踪前总念叨“老陈家的风水局”,想起上个月在放映机暗格里翻到的半块青铜镜。
此刻那镜子正躺在他裤袋里,贴着腿肚,烫得惊人。
“叮。
激活进度100%,今夜子时,第一位修仙者即将入场。”
光屏“唰”地消失,陈剑武扶着座椅慢慢坐下。
他摸出镜子,青铜表面浮起细密的纹路,像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文字。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他盯着墙上父亲的老照片。
穿藏青工装,举着放映机冲镜头笑。
喉咙发紧:“爸,你到底留了什么?”
钟表的指针爬得比蜗牛还慢。
陈剑武把放映机擦了三遍,又给每个座椅套上新洗的椅套(虽然布己经洗得发白)。
子时三刻,电影院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穿青袍的男人站在门口,月光从他背后漏进来,照得他腰间的白玉佩泛着冷光。
陈剑武的后颈突然发毛。
那男人的影子比常人淡了一圈,脚尖根本没沾地。
“《卧虎藏龙》?”
青袍男子扫过银幕上的排片表,声音像浸在冰里的玉,“我在九嶷山听道童说过,凡人用光影讲江湖。”
他抬袖挥了挥,陈剑武手里的放映机自动转了起来。
胶片转动的“咔嗒”声里,陈剑武缩在最后一排。
他看见青袍男子的瞳孔随着玉娇龙跳崖而收缩,看见他在李慕白说“握紧拳头,里面什么都没有;松开手,你拥有一切”时,指尖轻轻颤抖。
电影结束时,男子的眼角竟沾着水光。
修仙者也会哭?
“不错。”
青袍男子起身整理衣袖,突然顿住。
他抬手按在腰间玉佩上,脸色骤变:“我的养气丹!
还有那卷《太素诀》!
“他猛地转头,眼神像淬了毒的剑,”你这凡人,用了什么邪术?
“陈剑武本能地后退,后腰撞翻了旁边的座椅。
“哐当”一声响里,他瞥见地上躺着个青瓷瓶,瓶颈飘出若有若无的药香;还有块羊脂玉牌,上面的字迹他虽不认识,却觉得心口发烫。
“我。。。
我没拿!”
他声音发虚,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那些东西上飘。
青袍男子的目光扫过地面,瞳孔骤缩。
他盯着陈剑武看了足有半分钟,突然低笑一声:“有趣。”
他抬袖一拂,木门“砰”地关上,再开门时,人己经不见了。
陈剑武蹲下去,指尖轻轻碰了碰青瓷瓶。
瓶身凉丝丝的,里面传来“叮咚”轻响,像是有活物在游动。
他又捡起玉牌,刚触到表面,一段信息突然涌进脑海:“《小还丹方》,练气期可练,需主药百年人参。。。”
“叮。
您尾号7982的信用卡。。。”
手机震动吓得他手一松,玉牌“啪”地砸在地上。
陈剑武弯腰去捡,瞥见短信内容:“陈剑武,三天后要是还不上钱,你那破电影院的椅子腿,够不够我们拆去卖?”
发件人是“徐熊”,备注里的红色感叹号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抬头望向银幕,上面还映着《卧虎藏龙》的片尾字幕。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地上的青瓷瓶和玉牌上,泛着幽微的光。
陈剑武摸了摸发烫的裤袋。
那里还装着父亲留下的半块青铜镜。
外面传来野猫的尖叫,陈剑武突然笑了。
他捡起所有仙宝,放进放映机的暗格里。
手指碰到青铜镜时,镜面上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像一条蜿蜒的星轨。
“爸,”他对着父亲的照片轻声说,“这次。。。
换我来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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