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雪的指尖在《平沙落雁》的曲调里掺入了三记颤音。
沈砚冰背对着她擦拭刀柄,却在金属反光中看见她腰间玉佩绳结换成了清云宗密语“见危”的打法。
三更梆子响过第三声时,他踩着月光翻上总坛西侧角楼,果然看见她白衣胜雪的身影立在檐角。
“你不该来。”
他压低的嗓音里混着噬心诀带来的沙哑。
苏若雪转身时,袖中剑己出鞘三寸:“三个月前藏经阁的机关反噬痕迹,只有修炼过‘太初剑意’的人才能存活。
你...究竟是不是砚冰师兄?”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
沈砚冰忽然欺身而上,指尖点向她膻中穴——这招“推窗望月”正是清云宗入门招式。
苏若雪本能地格挡,却在双掌相触的刹那瞳孔骤缩:他的内息阴寒如冰,竟混杂着血煞教“三阴逆脉”的气息。
“当年你救我时,说过要做这江湖的光。”
她退后半步,琴弦不知何时缠上了他咽喉,“现在的你,连自己的影子都不敢认吗?”
沈砚冰忽然笑了,左手扣住她脉门,右手扯下她面纱——那张与妹妹相似的脸近在咫尺,却让他想起昨夜用“搜魂术”逼问叛徒时,对方眼底的恐惧。
“光?”
他指尖运力,将她玉佩震成齑粉,露出里面藏着的半片剑经残页,“清云宗用我做饵钓血煞教,血煞教拿我当刀屠武林盟,这江湖哪来的光?
不过是弱肉强食的坟场罢了。”
苏若雪惊见他掌心浮现的太初剑意纹路,忽然想起掌门师伯曾说过的禁忌:“太初剑经需以道心催动,你用煞血养剑,会遭反噬的!”
角楼檐角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
沈砚冰听见夜无痕的笑声从八方涌来:“好个清云宗的细作,竟敢偷闯总坛!
冷轩,把她的心挖出来,证明你的忠心。”
他腰间的煞刀己然出鞘,刀刃映出苏若雪惨白的脸——她脖颈间还戴着他送的那枚青玉簪,簪头刻着“砚”字的断笔。
噬心诀的蛊毒在经脉里灼烧。
沈砚冰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在破庙中濒死,是苏若雪用自己的药钱换了半碗粥。
此刻刀锋抵住她咽喉,她却闭着眼将残页塞进他掌心:“后面的剑招...在清云后山的望星崖...”“冷轩,动手!”
夜无痕的喝声里带着内力威压。
沈砚冰咬碎口中藏着的易容丹,露出原本左颊的刀疤——那是为救苏若雪被山匪所伤。
当煞刀刺入她右肩时,他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明日卯时,黑风峡第三处烽燧。”
血珠溅在他衣襟上,开出妖冶的花。
苏若雪被拖走时,发间的青玉簪掉在他脚边。
他捡起簪子,忽然发现簪尾刻着极小的“等”字——那是他十西岁时,在她生辰宴上醉酒刻下的残笔。
晨雾漫过总坛时,沈砚冰摸向怀中的残页。
新得到的剑招里,有一式“逆锋改命”需以心头血为引。
他望着东方既白的天空,想起苏若雪眼底的泪光。
或许这江湖从来没有正邪,只有想活下去的人,和想成为执刀人的人。
而他,要做那个握碎刀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