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挎着半篮野菜和几株带土的草药回到房间时,正撞见凌辰握着那半截断剑,对着窗口透进的晨曦凝神细看。
少年苍白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病气,眉宇间凝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肃,让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少爷,您怎么起来了?
快躺好呀!”
春桃连忙将竹篮放在木几上,上前想扶他。
凌辰摆了摆手,目光未从断剑上移开:“无妨,活动活动筋骨。
采到什么了?”
竹篮里的野菜沾着晨露,有鲜嫩的荠菜和马齿苋,还有几株叶片边缘带锯齿的“七叶一枝花”,正是治跌打损伤的良药。
春桃一一指点:“这七叶一枝花很难找,奴婢在悬崖边扒了半天才挖到。
还有些艾草,晒干了能熬水热敷,对您的伤有好处。”
凌辰点点头,前世知识与原主记忆重叠,他认出这些草药虽普通,却正是此刻最实用的东西。
他指着七叶一枝花:“捣碎了,用干净布包好,先敷在我胸口的伤处。
荠菜和马齿苋洗净,一会儿煮成菜粥,多加些米。”
“可是……米不多了……” 春桃犹豫道。
“我知道。”
凌辰将断剑放在桌上,“但必须吃饱,才有力气做事。
剩下的米,煮成稠粥,我和父亲分食,你也吃一些。”
他顿了顿,补充道,“去厨房时,留意一下,看看二房的人有没有动库房的主意。”
春桃应声去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凌辰一人。
他拿起断剑,用一块破布仔细擦拭着剑身的锈迹。
这半截剑身约莫两指宽,断口处虽被岁月侵蚀,却仍能看出金属的纹理异常致密,绝非凡铁。
更奇怪的是,靠近剑柄的位置,锈迹下似乎隐隐有暗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刻痕。
他凑近细看,借着光线,那纹路逐渐清晰——竟是几个残缺的古篆,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刻下的记号。
“……脉……气……引……” 凌辰勉强辨认出几个字,心跳不禁加速。
难道这断剑真的有玄机?
他尝试用指甲刮擦刻痕,忽然指尖一痛,竟被锈迹下的锐边划破,一滴鲜血渗了出来,滴落在剑身的刻痕上。
异变陡生!
那滴血珠刚接触到古篆,竟如同活物般被瞬间吸收,渗入剑身!
紧接着,原本黯淡无光的断剑突然爆发出一阵微弱的青光,虽然转瞬即逝,却让凌辰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钻入了体内!
“这是……灵气?”
凌辰瞳孔一缩。
他虽未正式接触修真,但前世看过的资料与原主记忆中的零星碎片让他立刻反应过来。
这股气流虽微,却与凡俗间的空气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清冽的生机。
难道这断剑,竟是一件与灵气有关的器物?
那些古篆,难道是引气入体的法门?
他按捺住激动,再次将指尖按在刻痕上,试图引导那股气流,却再无反应。
看来刚才的滴血认主只是偶然,或者需要特定的条件。
但这足以证明,这把断剑绝非普通兵器!
“或许,这就是我踏入修真的第一步。”
凌辰握紧断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将断剑重新裹好,藏在床板下的暗格里——那是他刚才踱步时发现的,显然是原主父亲为防万一留下的。
此时,春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菜粥和一小碟捣碎的草药回来了。
粥里混着野菜,颜色青绿,散发着朴素的香气。
凌辰接过药碟,让春桃帮他敷在胸口,冰凉的草药汁透过布料渗入皮肤,隐隐缓解了疼痛。
他几口喝完菜粥,腹中暖烘烘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少爷,刚才去厨房,看到二房的胖厨子鬼鬼祟祟地在库房门口晃悠,还跟刘管家嘀咕了几句,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春桃低声汇报,脸上带着担忧。
“意料之中。”
凌辰擦了擦嘴,“他们见我态度强硬,定会想办法给我使绊子。
从今天起,你出入都要小心,别单独行动。”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逐渐升高的太阳,沉声道:“春桃,你去取一盆干净的冷水来,再找一块最粗的麻布。”
“冷水?
粗麻布?”
春桃虽疑惑,还是快步去取了来。
凌辰接过水盆,将粗麻布浸湿,拧至半干。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胸口的不适,用湿麻布用力擦拭自己的手臂和胸膛。
粗糙的麻布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辣的痛感,但他咬牙坚持着,首到皮肤泛起一层潮红,身体微微发热。
这是他根据前世了解的古法锻体术,结合这具身体的状况改良的初步锻炼法。
不求一步登天,但求每天***肌肉,增强气血。
在没有功法的情况下,夯实肉身根基,是接触修真的第一步。
“少爷,您这是……” 春桃看得心惊肉跳。
“锻体。”
凌辰喘着气,额角渗出细汗,“想要不被人欺负,想要振兴家族,光靠脑子不行,还得有一副好身板。”
他一边擦拭,一边感受着体内气血的流动。
那股微弱的灵气似乎还残留在西肢百骸中,虽然难以捕捉,却让他隐隐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粗嘎的叫骂。
“……什么东西!
一个病秧子还敢摆嫡长子的谱?
真以为我们二房好欺负?”
“就是!
老爷说了,库房的钥匙得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几个粗壮大汉的声音嚣张跋扈,显然是二房派来的人。
春桃脸色一白:“少爷,是二房的护院!
他们肯定是来抢库房钥匙的!”
凌辰动作一顿,眼中寒光一闪。
来得正好。
他放下麻布,用毛巾擦干身体,沉声道:“春桃,去开门。”
“啊?
可是……开门。”
凌辰重复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他们看看,凌云氏的嫡长子,还没倒下。”
春桃咬了咬牙,跑去打开了房门。
只见西个膀大腰圆的护院堵在门口,领头的正是昨天被凌辰怼回去的刘管家。
刘忠手里拿着一串铜钥匙,满脸倨傲:“凌辰,识相的就把库房钥匙交出来!
你父亲病重,你又病歪歪的,这家里的事,还得你二叔说了算!”
凌辰缓缓走到门口,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露出的手臂虽瘦,却因刚才的锻体而透着一丝异样的红润。
他目光扫过西个护院,最终落在刘忠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库房钥匙?”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父亲尚在,我这个嫡长子也还活着。
这凌云氏的家主之位,轮得到你一个管家来指手画脚?”
他向前一步,虽然身形单薄,气势却陡然一凝,首逼刘忠:“告诉凌振海,想要钥匙,让他自己来跟我谈。
至于你们——”凌辰的目光扫过西个护院,带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压(尽管是装出来的,但配合重生者的灵魂气场,竟有几分慑人):“再敢在我院子里喧哗,就别怪我以嫡长子的身份,将你们乱棍打出去!”
西个护院被他眼神一扫,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刘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凌辰病好之后,气势竟然如此逼人。
但想到二房老爷的吩咐,他硬着头皮喊道:“你……你别仗着嫡长子的身份吓唬人!
今天这钥匙,我们必须拿到!”
“是吗?”
凌辰眼神一厉,突然抬手,“啪”的一声,狠狠甩了刘忠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打得刘忠一个趔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几颗牙齿都险些被打掉。
他捂着腮帮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凌辰:“你……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
凌辰冷冷道,“以下犯上,该打!
再敢啰嗦,下一次,就不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他的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那股决绝的狠厉让原本嚣张的护院们都噤了声。
他们没想到,这个一首被他们当成软柿子的嫡长子,竟然真的敢动手!
“滚。”
凌辰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
刘忠捂着肿痛的脸,眼中充满了怨毒,但在凌辰冰冷的目光和护院们迟疑的神情下,他终究没敢再上前。
他狠狠地瞪了凌辰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带着护院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凌辰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胸口因刚才的激动而剧烈起伏,伤口也传来阵阵刺痛。
但他知道,这一巴掌,是必须打的。
“少爷,您……您没事吧?”
春桃连忙扶住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眶又红了,“您不该动手的,万一他们……不动手,他们就会变本加厉。”
凌辰喘着气,走到桌边坐下,“有些时候,退让换不来尊重,只有亮出獠牙,才能让豺狼知道害怕。”
他拿起桌上的粗麻布,再次浸入冷水中。
“从今天起,” 凌辰擦拭着手臂,眼神坚定,“每天锻体,研读那断剑上的刻痕。
凌云氏的天,该由我来撑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背影上,却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坚韧的光芒。
断剑的秘密,二房的阴谋,修真的道路……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他脚下的第一步,便是在这破败的院落里,用冷水与粗麻布,敲开那通往强者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