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湖表面的月光正在凝固成霜。
宋知秋数着青铜椅上熄灭的蜡烛,十七盏——少的那盏属于守林人老吴,此刻他正仰面躺在祭坛西侧,喉间插着支冰棱凝成的箭矢。
"第七星归位时,谎言将用鲜***写新预言。
"钰清辉蹲在尸体旁,锈蚀的齿轮串垂到血泊里。
他指尖银丝线突然绷首,老吴的手腕竟抽搐着抬起,在血泊中画出残缺的星图。
宋知秋按住胸前的麦穗吊坠。
三小时前,正是这个浑身机械味的傀儡师,用丝线污染了预言仪式。
现在那双缠满绷带的手,正借着尸体的血绘制更多谜题。
"圣子大人不觉得这冰箭很美吗?
"钰清辉突然扯动丝线,尸体猛地坐起。
月光穿过冰箭,在宋知秋脚边折射出狼头图腾。
"像不像女巫药典里说的复苏针?
可惜..."他指尖轻弹,冰箭瞬间爆裂成盐晶,"解药救不了注定要死的人。
"盐湖突然掀起巨浪。
所有玩家腕间的青铜环开始发烫——这是第一次放逐投票的征兆。
宋知秋看见钰清辉的齿轮串正在吞噬血泊,突然意识到什么,抓起把盐粒撒向尸体。
盐晶触及血肉的刹那,老吴胸口浮现出青铜齿轮纹路。
围观的人群响起抽气声,穿黑袍的女巫踉跄后退:"是机械狼...***控过的尸体才会...""错了。
"钰清辉笑着碾碎指尖血晶,"这是新预言诞生的胎记。
"他突然逼近宋知秋,沾血的银丝线擦过圣子耳垂,"就像您锁骨下的麦穗,不也是疼痛孕育的谎言?
"投票钟声在此时响起。
宋知秋转身走向青铜椅,背后传来丝线震颤的嗡鸣。
他腕间的齿轮开始逆向转动,这是被傀儡师标记的征兆——那双缠绕机械之毒的手,己经选中他作为今夜博弈的棋眼。
当宋知秋在刻着北斗星的青铜椅落座时,发现扶手上缠着根银丝线。
线头系着片染血的齿轮,正随着月相变化缓缓渗入金属。
他突然想起傀儡师那句低语:"真正***控的人,从不会发觉提线的存在。
"东侧传来惨叫。
穿猎人装束的壮汉突然掐住自己喉咙,指缝间绽开冰蓝色玫瑰——这是女巫的毒药发作征兆。
钰清辉在对面支着下巴轻笑,仿佛在欣赏什么即兴戏剧。
"放逐投票开始。
"祭司敲响铜锣。
宋知秋的麦穗吊坠突然刺痛,他看见自己椅背上的星图正在渗血。
那些血迹蜿蜒成预言诗:”当圣子成为第一个祭品,盐湖将用他的肋骨重塑黎明。
“钰清辉的银丝线在月光下闪烁。
宋知秋握紧吊坠,任由麦穗尖刺破掌心。
当投票箱传来齿轮咬合声时,他突然读懂傀儡师眼底的兴奋——这场杀戮游戏,正在将所有人的血肉炼成提线木偶。
冰箭融化后的盐晶在祭坛上爬行,像某种寻找宿主的活物。
宋知秋腕间的青铜环烫得惊人,那是放逐投票开始的信号。
十七道目光钉在他身上,如同十七把淬毒的匕首——老吴尸体胸口的齿轮烙印,此刻正在他衣襟下隐隐发烫。
“圣子大人昨夜在盐湖逗留最久呢。”
穿染血围裙的屠夫率先发难,油腻的指节敲打青铜椅扶手,“听说机械狼最爱在盐水里产卵?”
宋知秋垂眼抚摸麦穗吊坠。
倒刺扎进指腹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他能感觉到钰清辉的视线,像银丝线缠绕颈动脉。
那疯子坐在对角阴影里,正用齿轮串接住滴落的烛泪,熔化的蜡液在他掌心凝成微型傀儡。
“守夜人看见圣子往东侧林地去过。”
裹着蛛网披风的占星师幽幽补充,袖口滑出半截水晶球,映出宋知秋倒悬的影子,“要看看预言裂纹指向何方吗?”
水晶球突然爆裂。
飞溅的碎片中,宋知秋瞥见钰清辉收拢的指尖——有银光一闪而逝。
但更刺目的是自己映在碎玻璃上的倒影:荆棘冠不知何时从衣领蔓延至下颌,金麦穗正刺破皮肤钻出。
骚动中投票箱发出齿轮咬合的闷响。
当祭司捧着浸血的身份牌走向盐湖时,宋知秋闻到自己血里的铁锈味。
昨夜被傀儡师丝线刺破的伤口,此刻正随月光涨潮隐隐搏动。
“浸牌验真!”
祭司高呼。
老渔夫的身份牌沉入盐湖刹那,水面浮出扭曲的星图——北斗七星末端竟延伸出麦穗纹路。
“是圣子的标记!”
女巫的尖叫撕裂夜幕。
人群化作嗜血的兽群扑来,宋知秋被撞倒在祭坛边缘。
后脑磕上青铜柱的瞬间,他看见钰清辉在人群外微笑,唇形无声吐出两个字:“收网。”
第一只抓住他脚踝的手来自屠夫。
宋知秋的麦穗吊坠骤然发烫,那人掌心突然爆出荆棘,带刺的藤蔓顺着血管急速上爬。
“圣痕...是荆棘圣痕!”
屠夫惊恐甩手,藤蔓己缠住他咽喉。
更多荆棘从宋知秋跪倒的地面窜出,将最近的三人钉在原地。
被刺穿的手背渗出黑色黏液,黏液接触盐晶后嘶嘶作响。
混乱中宋知秋摸到祭坛下的盐罐。
昨夜钰清辉污染预言时,他曾在此藏匿一捧未受污染的盐晶。
当沾盐的手指按向心口时,荆棘冠突然在头顶实体化,金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够了。”
霜雪般的嗓音冻结全场。
钰清辉穿过定格的荆棘林,靴跟碾碎地表的盐晶。
他弯腰拾起屠夫掉落的投票石——石面刻着宋知秋的星图编号。
“栽赃的把戏该收场了。”
银丝线从他袖口钻出,毒蛇般缠住投票石。
在所有人注视下,石块表面浮起第二层星纹:狼爪与齿轮交缠的图腾。
女巫倒抽冷气:“双生星纹...只有被傀儡师操控过的身份牌才会...”钰清辉轻笑一声扯断丝线。
被绞碎的石块里簌簌落下盐粒,每颗都嵌着极微小的青铜齿轮。
“真正的操偶师,可不会留下这么粗糙的针脚。”
他鞋尖踢了踢盐粒,齿轮立刻化为黑雾消散。
宋知秋突然剧烈咳嗽。
咳出的血珠在盐地滚成赤红麦穗,穗尖齐刷刷指向东南角——穿斗篷的琴师正悄悄后退。
“抓住他!”
守卫怒吼。
但琴师撕开斗篷露出满身转动的齿轮,胸腔传出钰清辉的录音:“游戏才刚刚有趣起来呢。”
爆炸的齿轮碎片中,宋知秋看见钰清辉对自己比口型:“利息。”
他锁骨下的旧伤猛然刺痛,银丝线残留的毒液开始随心跳泵向西肢百骸。
盐湖传来诡异的吮吸声。
琴师消失处浮现漩涡,十八把青铜椅的投影在漩涡中组成巨大齿轮。
宋知秋腕间的灼烫感变了节奏——那是傀儡师在编织新的神经网,而这次,他尝到丝线尽头淬着自己的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