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莲(1923 年秋)1923 年秋,暮色笼罩着上海,法租界公董局的钟悠悠敲响第七下。
霍顿,一位来自英国的商人,伫立在江海关码头,江风携着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味道与他熟悉的泰晤士河畔全然不同,黄浦江的浊浪翻涌,裹挟着桐油刺鼻的气味、***诡异的气息和生丝腐烂的酸腐味,如同一条沾满黏液的长蛇,紧紧缠绕在他的驼毛大衣下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内袋,那里揣着的请柬已被湿气洇湿。
英国领事馆的晚宴总爱用蓝墨水书写邀请函,似乎这样便能在遥远的远东,复刻出白金汉宫的庄重与典雅。
霞飞路的霓虹灯渐次亮起,昏黄的灯光在夜空中闪烁。
当第三盏霓虹灯亮起时,一声尖锐的尖叫骤然划破暮色。
霍顿循声望去,只见一抹墨绿色旗袍的下摆,在江面如同一朵颓败的莲花缓缓绽开。
女人坠水的姿态凄美而决绝,让他不禁想起剑桥郡猎场中被击落的天鹅,那种濒死之际的优雅,比呼救声更能刺痛人心。
江水冰冷刺骨,比霍顿想象中还要冷。
当他的雕花袖扣勾住女人衣襟时,指甲抓出的血痕混着柴油味,瞬间涌进鼻腔。
刹那间,三年前马恩河战役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战壕里,那个被铁丝网剖开肚肠的德国少年,临死前也是这般紧紧攥着他的银烟盒。
女人被救上岸后,在波斯地毯上痉挛般抽搐着。
“翡翠... 簪子...”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断成两截的碧玉簪从盘发间滑落。
霍顿用威士忌浸湿手帕,轻轻擦拭她额角的污泥,却惊愕地发现,裂口处的褐色痕迹竟是干涸的血。
这血,与领事夫人茶会上那些官窑瓷器截然不同,它是鲜活的、带着体温的,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苦难。
此时,周慕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客厅,怀表链上缠着三根长发。
他是法租界最年轻的华探长,用警靴尖轻轻挑起地上的玉簪。
黄铜表盖弹开的瞬间,表盘玻璃映出女人锁骨下的烙印:那是青帮处置逃妾的 “残花印”,形如一朵被揉碎的玉兰花,触目惊心。
“霍顿先生应该听说过杜月笙表侄暴毙的新闻。”
周慕云边说边松了松警服第二颗纽扣,真丝衬衣下的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