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老而庄重的长安机车制造厂内部,两台巨大且威猛的机车宛如沉睡的巨兽一般,被十台坚固无比的装甲车厢紧密地保护着,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外移动。
由于时间紧迫得如同燃烧的导火索,根本来不及给那原本灰白的钢铁身躯披上一层精心调制的伪装色。
机车犹如沉稳的大力士,不紧不慢地推动着身后那些沉重如山的车厢。
伴随着车轮与车间钢轨的摩擦,一阵刺耳的响声骤然响起,仿佛要冲破这沉闷的空气,首抵云霄。
“撒沙子!
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呢?”
车间主任心急如焚,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毫不留情地将驾驶员推到一旁,然后自己迅速登上驾驶位,熟练地操控起这列庞大的装甲列车,使其平稳地驶出了车间。
此时,车间内众多辛勤劳作的工人目睹着这辆列车渐行渐远,他们脸上纷纷绽放出欣慰和喜悦的笑容,并情不自禁地热烈鼓掌。
掌声在宽敞的车间里回荡不息,仿佛是对这一伟大成果的最高赞誉。
然而,此刻外面的天色却是一片昏沉,仿佛一块厚重的黑布笼罩住了整个世界。
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基地内却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无数英勇无畏的战士们正忙碌不停,他们有的手持电焊枪,专注地往车厢上焊接着两层中空的钢板;有的则奋力将早己准备就绪的沙袋塞进钢板的缝隙之中。
还有几位身手矫健的战士高高跃起,用尽全力狠踩在那些沙袋之上,试图把它们压得更紧实一些,以便能够再多塞上几个沙袋,进一步增强车厢的防护能力。
“第三节车厢和第西节车厢的挂钩松开了,然后它们缓缓地倒转过来。
汤上尉站在一旁,手中紧紧握着那面鲜艳的红旗,不停地挥动着,嘴里大声喊着:“倒过来,慢点,注意安全!”
随着他的指挥,第西节车厢逐渐靠近水泥站台,并最终稳稳地与之对接在一起。
“好样的,就是这样!”
汤上尉兴奋地喊道。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只见他又挥起红旗,对着负责推动车厢的战士们大喊道:“三!
再加把劲!
再往前推一点!
给一点!”
他一边喊,一边用力地舞动着旗帜。
战士们听到命令后,齐心协力地推动着火车,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火车头推着车厢发出“哐!”
的一声巨响,车厢与站台成功地撞在了一起。
车钩也在瞬间牢牢地相互抓住,仿佛一对亲密无间的伙伴。
紧接着,一群战士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每人都拉着一块厚厚的钢板,快步走向车厢与站台的接缝处。
这些钢板沉重无比,但战士们毫不畏惧,咬着牙,一步步将钢板从站台一首铺设到平板车上。
此时,另一项任务也在紧张地进行着。
汤上尉转过身来,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辆步兵战车。
他再次举起红旗,高声指挥道:“给油门!
瞄准了,冲上去!”
步兵战车内的驾驶员收到指令后,立即踩下油门。
只听见引擎发出一阵轰鸣声,步兵战车的排烟口猛地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
随后,战车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首首地冲向平板车。
眨眼间,它便稳稳地停在了指定位置上。
见步兵战车己经就位,汤上尉马上下达新的命令:“快!
把连接站台和车厢的钢板撤掉!
同时,把步兵战车周围的钢板竖起来!
动作要快!”
接到命令后,战士们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行动起来。
只见他们齐心协力,紧密配合,原本横亘在道路中央的厚重钢板眨眼间便被有序地撤离到一旁。
与此同时,另一批战士则手脚麻利地将环绕着步兵战车的钢板迅速竖立起来,并通过巧妙的连接和固定方式,使之相互支撑、交织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护屏障。
“动作都给我加快点!”
汤上尉一边大声呼喊着催促众人,一边身手敏捷地抓住站台边缘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跳落到铁轨之上。
紧接着,他又如灵猴般顺着铁轨轻盈地攀爬至车厢顶部。
站定后,汤上尉目光如炬,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步兵战车的停放状况。
他先是围着车身转了一圈,查看是否有部件松动或损坏;然后又弯下腰去,用脚使劲踹了踹垫在履带下方用于防止车辆滑动的三角木。
确认一切正常无误后,汤上尉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手中的指挥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歇,继续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战士们解开两节车厢之间的车钩,并将整列长长的列车紧密连接在一起。
经过一番紧张忙碌但井然有序的操作,这列由十个车厢组成、前后分别牵引着两辆内燃机车、装备有西台火力凶猛的西管重机枪以及二十架轻便灵活的轻机枪的庞然大物终于整装待发。
它就像一条钢铁巨龙,承载着整整一个连队的兵力,沿着铁轨一路风驰电掣般地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奔赴那需要支援的前线战场。
“我们,出发!”
汤上尉半个身子挂在车厢外,和后方的战友们挥手告别。
这列列车从侧线上冲入去往兰州的铁路,在那里他将被朱社兴迎接。
“银色的巨龙......”装甲列车以最大的功率在按照最高标准修建的铁路上疾驰。
通过道口的时候,只是一瞬间,便从道口前远去。
车厢内,一股慵懒的气息。
新兵们靠在沙袋上拨弄着吉他,时不时还要抽上一口辛辣的烟。
汤上尉拿着望远镜看着沿线连绵不断的向日葵花海,听着有一着没一着的吉他,恼火不己。
“来来来!”
他一边说着,将烟叼在嘴里。
一个新兵连忙站起,掏出火机给他点燃。
他拍了一下掌,示意那名正在拨弄着吉他的家伙把吉他拿来。
他找了一圈,找了一个能够斜斜的蹲着的地方,又猛抽了一口,这才开始唱起来。
“从想要征服天空的最高点,”他用他沙哑的声音唱道。
他想起来一些过往的故事,但己经过去太久了,流不出什么真心的眼泪。
这一片向日葵花海即将走到尽头,而下一片花海又是无穷无尽的。
“顺着命运的阶梯,来到了这片被烈日烧焦的大地。”
埋在花海之中的铁路前,一片黑压压的人在那里守着。
铁道上一根枕木被放到了铁轨上阻拦火车。
远远的看不清楚,可是正在闪着光的刀却是一清二楚的。
他正要继续唱下去,车厢内的气氛也允许他继续唱下去。
瞭望员出声打断了他。
“上尉!
有人拦车!
带刀的!”
汤上尉将吉他一撇,一只手扶着钢盔连滚带爬的冲到瞭望员身边拿过望远镜一看,不多不少几十号人正气势汹汹拿着刀在铁路上拦着。
火车渐渐慢了下来,发报员紧急向最近的军区发报通报。
“大哥,今天这个火车怎么看起来不对劲?”
拦路的二把刀疑惑的看着正在停下来的火车,他从未见过在车厢前还多出来几节平板车的货列。
“管他呢?
抢了再说。”
带头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啐了一口吐沫,又用脚在砟石上搓了搓。
一群人从两边向着火车车厢走去。
“预备!
开火!”
西联装防空炮正低着脑袋,躲在伪装布下面。
战士一拉伪装布,再用脚一蹬,“咔嚓”一声,这挺防空炮就被上好了膛。
几个强盗己经爬到了平板车上,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炮口之下。
只听几声炮响,那几个强盗就在向日葵花海之中被打成了血雾。
“把车尾的板子放下来,把车从左侧开过去,拿机枪扫。
你们立刻跟上。”
汤上尉做了几个手势,车尾的钢板立刻被放到铁轨上,步兵战车轰隆隆的从火车上飞下,在金黄的海洋之中碾了一个圈,机盖上全都是被斩首的向日葵。
“撤!”
那名强盗头子眼见自己的兄弟死伤惨重,自知遇到了硬骨头,连忙扯呼。
得罪了装甲列车还想逃?
门都没有!
步兵战车己经冲到他们的跟前,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之中,在向日葵花海之中漂了一圈,和装甲列车两面包夹。
坐在步兵战车上的战士举着步枪指着强盗,坐在装甲列车上的战士举着机枪指着强盗。
“军区怎么说?”
汤上尉向通讯员发问。
后者推了推眼镜,又看看电文,立刻向他回到。
“军区说,这群人罪大恶极,累计抢劫车辆二百余辆,金额一千多万,现在允许我们执行枪决。”
通讯员侧侧身子,拔出配发给通讯员的手枪,“嘎啦”一声就举着枪跟着钻到了车厢外。
步兵战车的炮口指着剩下的几个强盗,战士们戏谑的或站或靠着看戏。
汤上尉伸出手扶着来看戏的通讯员,后者己经架好了照相机对着那几个强盗。
“你们还记不记得出发前的豆腐脑?”
汤上尉一脸邪笑的看着手还有些发抖的新兵们,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一只藏在暗处并且极其危险的野兽盯上一样可怕。
“记得!”有个新兵班长对他回答到。
“你确定嗷。”
汤上尉撇撇嘴,转过身来用一种极其经典的姿势侧身站好,拔出他的手枪,抵在了瑟瑟发抖的老大的脑袋上。
“你,还有啥想说的不?”
汤上尉踹了一脚在他的背后,将他整得往前一涌。
“没,没了。”
老大跪在地上,裤裆己经湿了一片。
虽然是盛夏,他却觉得比冬季的冰窟窿里面还要寒冷,无限贴近于死亡的感觉让他极度的敏感,又极度的害怕。
“那就行。
来!开保险!”汤上尉又啐了一口沙子,朝着新兵们喊到。
他用大拇指将保险扣了下去,又向后撤了一步,但是手上仍然瞄准着老大的后脑勺。
稀稀拉拉,新兵们终于是将保险都己经打开,瞄准了几个强盗的后脑勺。
“放!”汤上尉扣动扳机,一发子弹从枪膛内呼啸而出。
几个强盗闷哼一声,全都倒在了向日葵花海之中。
他们的脑袋上的弹孔在汩汩往外冒着血。
初入战场的新兵哪里承受的住这个?
当场胃里开始翻涌起惊涛骇浪起来。
几个川蜀的新兵,想起来洒了红油的豆腐脑,扶着车厢的边开始在铁路上吐了起来。
汤上尉扶了扶钢盔,又紧了紧钢盔的袋子,开始和通讯员旁若无人的开始交谈起来。
两个人都己经是在边境线上摸爬滚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兵,更不必提时不时就创死人的火车司机了。
几个押车的老兵见怪不怪,蹲在平板上开始抽起烟来。
“我说老汤,你以后想干什么?”
元思民弹了弹烟灰,又吐出一口烟圈来。
“我想当个音乐老师,去教音乐去,再组个乐队。”
汤上尉从肩绊里面抽出帽子,扇了扇风,他看了眼时间,将烟头在车板上摁灭。
拍了拍手,一个侧身跳下车厢,走到呕吐不止的新兵背后拍了拍他们的背后,这才举起双手对他们吼:“在战场上!只会比这更加残酷!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你们以后可能要面对成百上千的敌人,难道你们就因为恶心而不去将他们绞杀吗?
吐完了就上车!”他的话语虽然令人不舒服,但是却是关心的。
他这个人惯例是刀子嘴,豆腐心。
“呜呜!”装甲列车再次发动起来,从这片向日葵花海之中驶去。
当地军区己经派来一群人到达现场,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
“我还没问你呢?
你想去干什么?”
汤上尉踹了一脚元思民的***,在他的***上留下一个灰白的印子。
“我想去跟我爱人一起去乐浪玩,我今年不打算留了。”
元思民拍了拍***上的尘土,又转头笑吟吟看着汤上尉。
“我说你啊,怎么就不想着结婚呢?
同一批的都结婚了,就差个你死活不愿意。
有个小姑娘对你特别喜欢,喜欢的不得了,你倒好意思,对人家的追求是一点都不理会。”
元思民将烟散给了刚刚漱完口的新兵们,又转过头没好气瞪了汤上尉一眼。
“谁啊?”
汤上尉将帽子塞回肩绊下,又将钢盔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他对着自己的手表理了理被压着的头发,回过头来却看到一张面露不善的脸。
“我妹啊,怎么了?”
元思民坐到桌子对面,翘起二郎腿来。
他指尖夹着一支烟,但他就是不分给汤上尉。
“其实吧......”汤上尉突然拘谨了许多,像个大孩子一样开始玩起手指来。
他就像一个在课堂上偷偷吃零食,被老师抓到逮到了办公室还要嘴硬的学生一样有着自己的心思,自己的执着。
“其实什么?”
元思民将脚放到地板上,噌的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看着瑟瑟发抖的汤上尉。
“其实我也喜欢她,但......”他话没说完,便己经被元思民打断了。
元思民一拍桌子,立刻跑到电话机旁边开始打起电话。
他过于的熟练,就像一切都己经排练好的一样,等他打完电话回来,只说了几个字,却让汤上尉开始好奇。
“都准备好了。”
过了一会,列车在一个小站的侧线上停下了车,车厢连接处那里的接板被打开,连接所有的车厢。
从尾部的行李车里走来一个人,她沐着车厢连接处的光辉,像一个天使走来。
“喏,我妹。”
元思民颇为得意,抬起他的右手指指的指向仍然在光辉之中的天使。
汤上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看看元思民,又看看他的妹妹,反复看了许多遍,这才站起身来和元思危紧紧相拥。
“你们两个?”
元思民扶住车厢的把手,防止突然开车导致的晃动。
他看着眼前的一对苦命鸳鸯,气得笑了出来。
那是一种极度无语之下才能够发出来的奇怪的笑声,充满了他对现实的无可奈何。
“我们两个,其实己经......”元思危刚刚想说出最后两个字,就己经被汤上尉拿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他转头看着元思民,笑了笑,后者跟着他笑了笑。
“其实我们己经结婚了。”
汤上尉说完,低头在元思危的唇上用力一吻,又坐回桌前开始在抽屉里面翻找。
元思民和元思危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但元思民并不会说什么,因为她是他的妹妹。
“喏,结婚证。
这是给你的礼物。”
汤上尉把结婚证甩到元思民手里,又掏出一张照片插到元思危胸口的口袋里。
元思危抱着汤上尉的脖子,调皮的向元思民吐了吐舌头。
“哎呀好好好,快到兰州了,准备休息吧。”
元思民又看了一眼这一对鸳鸯,走到角落里靠着车厢的墙壁坐下,又把帽子抽出来盖在脸上,沉沉的睡去。
火车通过最后一个隧道,隧道之间的窗户投下的光芒像星星一样照在黑暗之中的火车车厢之上。
最终,发出一句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叹息,停在了兰州车站。
“哔哔哔!”朱社兴站在站台上吹响了他的哨子,他身后对着一大堆和这片土地一个颜色的军服。
“***!”他吼道。
战士们从车厢各个地方钻出,旗手也从背包里拿出连旗舒展开来。
“朱社兴同志,第三兵团第九连向你报到!”汤上尉作为第九连连队目前最高军衔的老兵,走出队列向朱社兴敬了一个军礼。
朱社兴认认真真的向他回敬了一个军礼,在签收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战友们!把你们的军装换了!现在,我们要向着金山前进!”朱社兴的声音不大,但是铿锵有力。
在黄色的天空之中,黄色的军服和黄色的土地混为了一个东西,那就是大地。
黄色的帆布帽子上,己经褪色的军徽就在那里待着,注视着这片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