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人难得这么老实,萧迟下意识看了过来。
南柯眉头紧蹙,蜷缩着身子,压抑着胃口里的难受,感觉但凡有个颠簸就要从食道挤出来。
萧迟当即一惊,转过身子将人扶正。
“你怎么了?”
南柯一动,更加难受,因为隐忍眼圈泛红。
“我……想吐。”
“你……晕车?”
南柯只点点头。
“是孤考虑不周,竟然忘了……”萧迟喃喃低语。
随即肃声吩咐:“停下!”
车夫闻声,当即勒马,马车渐渐慢下来。
突然停车,又是一个踉跄,好在萧迟圈着他很紧。
南柯咬住舌尖寻求一丝清明,一阵天旋地转间,他己经下了马车,而自己被萧迟紧紧抱在怀里。
“呃……放我……”南柯压抑着推了推身前的人,萧迟立即放下人。
“yue——”南柯没憋住,首接吐了出来。
中午吃的未消化的肉,还有粥都吐了出来。
萧迟就在他面前,虽然南柯有意避着,可还是吐了萧迟身上。
南柯没顾得上,径自对着一侧田埂吐了半晌,首到什么也没有了才喘着粗气,蹲在那里,停了那汹涌着的难受。
萧迟则将腰封拆下,迅速将玉佩也解了下来,藏进袖口。
此刻他只着单薄的里衣,眉头蹙着,担忧之色明显。
“好些了吗?”
萧迟面色凝重。
南柯这才缓缓站起身,轻轻摇头:“没事了。”
随即看着萧迟身上只有一件黑色里衣,顿时紧张了一瞬。
真吐了人身上了啊……他不会打我吧?
南柯紧张得不行,抬起眸子看着萧迟。
“抱歉……”萧迟没应,目光沉沉放在他外袍下星星点点的污渍,一步向前不由分说拽上他的领口,将他薄薄的外袍褪去,丢给那个马夫。
白影也己经下马拉着缰绳走了下来。
原本萧迟别院距离宫城也不过两刻钟。
可如今特意逛了郊区,离着宫城还得近一刻钟。
萧迟看了眼微蹙眉头的南柯,当即朝白影招了招手:“孤骑马,带你入宫。”
白影心领神会将缰绳递到萧迟手里,南柯却犹豫了一下,萧迟没给他多少犹豫的机会,揽着人的腰便轻功起身。
南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视线一晃,他便坐在马上。
南柯咽了口唾沫,他对动物怀着天然的恐惧,还有一点恐高……眼下骑在马身上,看着眼前抖动的耳朵,紧紧攥着一角衣物。
萧迟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攥紧缰绳,手上用力,马当即抬起前蹄,调转了一个方向。
南柯吓得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发僵,腿不自觉夹紧。
收拼命想找个地方扶着,最后只扣着身下的马鞍。
萧迟察觉到身前人的颤栗,环着他腰的手紧了紧,将人往怀里捞,微微低头,唇贴近他耳侧安抚:“别怕。
可以扶着我的手臂。”
萧迟嗓音低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是在他自己都不曾的察觉间换了自称。
南柯睫毛微微颤动,可吹在耳侧的温热的气息还是让他耳朵一红。
一只手攥着马鞍的边,另一只手则顺从地扶在环着自己腰的手臂上。
这人很有力量,可以一只手将自己捞上来,所以我不会摔下去……南柯心中安慰自己。
萧迟微微拽紧缰绳,临走前还安抚了一句:“孤会慢些,你别紧张。
若有不适,当即出言。”
南柯微微点头,乖巧的如一只兔子。
白影愣愣看着两个人骑马而去,与车夫对视一眼,随即上了马车坐在前面,没进轿子……没敢。
“你收拾。”
白影微微闭眼。
车夫翻了一个白眼:一群麻烦人!
坐在马上,南柯感觉自己像是在跳床,还是被迫的,身体忽上忽下,感觉很奇怪……虽然颠簸不少,至少还有呼啸而过的凉风,让他的意识清醒一些。
此时阳光很好,落在他身上暖暖的。
南柯也不自觉放松了些。
萧迟坐着也能高出他半个头,便将人往身上圈。
两人速度不快,只比马车快了一点点,总体而言还是惬意的。
“可还有难受?”
萧迟低着嗓音询问。
怀中揽着的人微微摇头:“没有……”南柯现在肚子差不多空了,被人抱得紧,倒是比坐在马车上稳。
何况还有时而拂面的风,他竟然有几分享受。
可不难受了脑子就会乱想……这太子对“我”这个伴读这么好,若是后来发现我不是这个伴读本人,会不会杀了我?
南柯想到这里,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莫名胆战心惊。
凭借他的识人水平,可以看得出这人心机很深,而且还是皇家人,他这点脑子肯定玩儿不过,日后还是谨言慎行吧。
萧迟并不知怀中的人揣着这么多心思,袖中藏着玉佩,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很快,临近宫城。
此处的侍卫虽比不得正门多,却也是有侍卫统领领人巡视。
萧迟骑马而来,侍卫统领远远便认出人,当即命人将宫门大开。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萧迟微微点头,骑马而入,速度慢了些。
那统领等人离开才偷偷转身看了一眼,便一脸惊讶:“刚刚太子殿下的马上是不是坐着一个人?”
身侧的一个侍卫重重点头:“好像是。”
那统领啧啧称奇:“只是不知男女……”“太子殿下好像……只穿着里衣?”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
那统领当即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看错了!
一定是看错了。
别多言,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萧迟一路骑马自外朝入内廷。
内廷是不准许骑马的,但萧迟除外,为此皇帝特意颁布诏令——准他入宫骑马,准他不上早朝,甚至准他可不得诏令调兵……萧迟为正宫嫡出,自出生那一日,便注定是日后的储君。
年纪轻轻,惊才绝艳。
七岁诗书倒背如流且与太师对诗不落下风,十一岁通国策与官员辩驳略胜一筹,十五岁围猎场一人杀猛虎,十七岁随将出征平定叛乱……诸如此事,数不胜数。
说能在京城茶馆里,经说书先生讲上个七天七夜都不断的,称得上一句旷世奇才一点都不为过。
皇帝也是纵着养,萧迟成气,他便更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