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汁，在307宿舍的玻璃窗上洇开。
温絮推门时带进潮湿的梧桐气息，裙摆还在往下滴着晶亮的水珠。
秦晓晓正盘腿坐在上铺刷短视频，手机蓝光映得她耳垂上的碎钻耳钉忽明忽暗。
"你淋成这样是去演白娘子水漫金山了？
"秦晓晓翻身坐起，银色指甲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她突然瞪圆杏眼，"等等，你手肘怎么蹭破了？
"温絮将湿透的帆布包挂在椅背，发梢的水珠正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医务室给的碘伏棉签在抽屉里窸窣作响，"下午在公交站扶人摔的。
倒是你..."她抽了抽鼻子，"怎么有股消毒水味？
"秦晓晓晃了晃缠着绷带的脚踝，"别提了，实验楼台阶青苔害我摔了个..."她突然噤声，像发现猎物的猫科动物般支起身子，"你口袋里什么东西在发光？
"铂金袖扣从温絮湿漉漉的衣袋滑落，在木地板上滚出细碎的银光。
秦晓晓倒抽一口冷气，单脚蹦下床的动作惊飞了窗台的白头鹎。
"这是季轩的袖扣！
"她捏着那枚缠枝纹饰物，指尖都在发抖，"你见到季轩了？
什么时候？
在哪？
说过话吗？
"温絮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了顿，"谁？
""金融系大西的季轩啊！
"秦晓晓把手机怼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校论坛热帖，置顶照片里穿黑衬衫的男生正在礼堂演讲，眉骨投下的阴影让他的轮廓像被利刃雕刻过，"他家晨曦资本知道吧？
就那个私募界的..."窗外突然划过闪电，将秦晓晓手机屏上的照片映得惨白。
温絮望着照片里熟悉的袖扣纹样，突然想起雨中那辆黑色越野车的尾灯，像某种深海生物的眼睛在雨幕中倏然隐没。
"听说他妈妈是协和心外一把手，去年给某国政要做过手术。
"秦晓晓压低声音，指尖划过季轩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这种人在咱们学校就是行走的荷尔蒙，光是上周..."温絮的毛巾停在发梢。
铜制衣柜把手上晃动着两个人的影子，秦晓晓眉飞色舞的表情在暮色里生动得过分。
她突然想起老教授说过，泰语里的"命运"读作"ชะตา"，发音时舌尖要轻触上颚，像蝴蝶振翅的幅度。
"...新生军训时他作为优秀校友致辞，台下晕倒三个女生。
"秦晓晓突然凑近，茉莉香水的甜腻裹着秘密的气息扑面而来，"去年校庆，有人在更衣室捡到他换下来的球衣..."温絮无意识摩挲着袖扣的缠枝纹。
金属表面残留的雪松尾调让她想起暴雨中的香樟大道，那个在车窗后模糊的侧脸轮廓。
急诊室的金属座椅在记忆里泛着冷光，老奶奶攥着她手腕说"好姑娘"时，后视镜里似乎有双眼睛...衣柜突然发出吱呀轻响。
温絮转头望去，只看见自己晾在椅背的白衬衫在暮风里晃动，第二颗纽扣的缝线不知何时崩开了。
"不过这袖扣怎么会在你这里？
"秦晓晓突然眯起眼，"该不会今天你扶的是..."惊雷在此时炸响，整栋楼的灯光应声熄灭。
温絮的镜片上划过一道蓝光，充电台灯自动亮起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被雨水扭曲。
那个暴雨中的场景突然清晰——老人跌落的瞬间，黑色越野车的雨刮器刚好扫过最慢的频率，驾驶座上的人影抬起左手时，袖口确实闪过这样的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