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叶子不愿再与孟宴臣相见。
因此,在看到那辆与这个破旧的街区格格不入的黑色林肯时,她便立刻躲了起来。
喉间的痒意让叶子忍不住地咳出声来,肩膀伴随咳嗽微微前倾,一声比一声重的咳声在这个寂静的小巷显得更为突兀。
看到孟宴臣要转头望向巷子,躲在巷尾的叶子捂住口鼻,几乎是踉跄地离开了。
微风乍起,孟宴臣只看了一片衣角。
在两人都不知道的瞬间,孟宴臣第二次目送叶子远去。
没有买菜,叶子只能回家煮了一碗挂面,本来想放点酱油调些味,但想到之前刷到的有关于酱油不利于止咳的科普视频还是放弃了,囫囵几口吃完了,叶子又开始写视频脚本。
从中午写到傍晚,完成了未来好几更的视频文案,咳的越来越厉害了,叶子起身烧了壶热水,兑了点凉白开,温热地喝了下去。
正是日落时分,望向天边的彩霞,树梢也被染成了金色,看起来暖融融的,就像曾经她眼中的孟宴臣一样。
不知道他走没走?
怎么又想起他了?
错位理解,锥心之语,恶毒之事,一桩桩一件件难道还不够吗?
叶子捂着胸口愣愣地想。
叶子洗了把脸,醒了醒神。
无论他是要来散发满身的善意,还是指正谁的前路,或者做其他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了。
现在我最应该做的事就是:从头开始,努力生活!
叶子给自己打气,如是想。
头还是有点疼,量了下温度,叶子发现自己还有些低烧。
考虑到勤更视频的免费流量推广,叶子决定明天做一期不用发声的更新,今天吃了药先休息。
就这样反复发烧到第二天下午,叶子咳的越来越厉害了。
叹了口气,算了,管他孟不孟总,还是先去医院吧!
叶子收拾了证件,背着包出了门。
“也不知道大学生医保还能不能用。”
锁门的时候,叶子有些哽咽地呢喃道。
生病让坚强的叶子有些发蔫,无人可依的状况让她有些委屈,又自鄙。
燕城的天像五六岁的孩子,昨日还是滂沱大雨,今日就艳阳高照,变化非常。
叶子下了楼,走出幽长巷子,高阳之下,发烧让她头晕眼花,“叶子!”
曾被她放在心尖一遍遍回想的声音传来,是他来了。
他怎么在这?
叶子还是恍惚地流泪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偷偷擦去眼泪,带上疏离而得体的笑容,望着向自己走来的孟宴臣,这个她曾视为温暖的救赎的男人,叶子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应,“您好,孟总。”
“咳咳…”“请问有什么事吗?”
孟宴臣看到叶子虚弱的样子有些晃神,曾经腼腆的,爱笑的叶子如今没了精气神。
孟宴臣觉得自己的心脏像一块被泡入水中的海绵,吸足水分膨胀后,又被挤压干净,循环往复。
“有些话想和你谈一谈,不过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听到叶子不住地咳嗽,孟宴臣有些心焦。
“不用了,孟总,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谢谢。”
叶子退了一步,微微鞠了个躬,转身就要离去。
“叶子,身体重要,先去医院好吗?”
看到叶子要走,孟宴臣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谢谢,但是真的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诊所。”
叶子拂开了他的手,又向他微微鞠了个躬。
“叶子,听话!”
听到与那天一样冷峻的声音,叶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看向她有些瑟瑟的身躯,孟宴臣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好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不喜欢这样小心翼翼的叶子,不喜欢总是向他鞠躬的叶子,不喜欢总对他道歉道谢的叶子。
“叶子,先看病好吗?”
孟宴臣放缓了语调,好像在哄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生病,叶子鼻头发酸,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过了好久,她才嗫嚅了一句。
“嗯…”叶子想要拉开后座的门,发现又像暴雨那天一样打不开,只得转身走到副驾驶开门坐进去。
“我不去市中,咳咳,你沿着这条路开,然后十字路口右转,咳咳,再走两公里就到了。”
孟宴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叶子又静静地侧身转头望向车窗。
今日天气晴朗,路况也通畅,五分钟就到了叶子所说的“医院”,不过在孟宴臣看来,或许这连正规的“小诊所”都算不上。
诊所外墙的石灰己剥落,招牌也己褪色。
远远望过去,还能看到里面吊着水的大爷大妈们侃家常,地上全是烟头。
“我送你去市中,这里不行。”
孟宴臣锁住车门,不让叶子下去,又倒车调头向市中驶去。
不知道是“市中”还是“这里不行”触动到了叶子,她猛地转头,“我不去,这里很好,我就喜欢这里。”
“咳咳。”
“停车。”
“咳咳…”看到叶子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孟宴臣赶忙将车停到一边,“市中离这里也不远,医疗环境也好,还有许沁…”孟宴臣的话戛然而止,望向叶子微红的眼角,才呐呐的说下去,“许沁也在那里工作,有熟人。”
飞蛾,蝴蝶…这两种昆虫煽动的风好似让叶子咳得愈发厉害起来,看到叶子每一次咳嗽胸腔都剧烈起伏,咳到疼痛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孟宴臣立马一手放在叶子背上顺气,一手捂住叶子的口鼻缓解症状。
过了好一会,叶子才稍微舒缓了一些,但她头昏昏沉沉,意识也模糊起来,晕了过去。
孟宴臣一边将车驶得飞快,一边发信息给许沁让她帮忙挂个急诊号,不到20分钟就把叶子送到了市中的急诊科,孟宴臣此时穿着西装,头发也有些乱,一首皱着眉,眼中全是担忧,医生自然而然地将他认成叶子的爱人,对他严厉呵斥。
“你做老公的怎么搞的,你老婆都烧成肺炎了,幸好来的不算晚。”
“快去交费办住院吧!”
“我…”孟宴臣没有说完,顿了顿,转身去服务台交费了。
孟宴臣守在病床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叶子剧烈呼吸时喷洒着的热气,因发烧而潮红过热的皮肤,以及咳嗽时微微颤抖的双唇,都让他的掌心泛起了难以言喻的痒意,又顺着手臂的脉络,痒到了心里。
孟宴臣抬头静静地望向躺在病床上的叶子,她似乎更纤弱了。
因为消瘦,曾经她觉得不够美的双眼也许会更加灵动深邃,或许看人也会更深情,他不合时宜地想。
思绪天马行空,孟宴臣又想起宿醉在叶子家醒来的那天,身下的粉色床单,卫生间的白色内衣…孟宴臣猛然回神。
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