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对我说的。
滚好吧。
事实上,我暗恋他很久了。
但我怕他厌恶我,一直藏在心底,直到被他发现了我隐藏起来的病例单。
那天,他紧紧抱着我,眼尾猩红,哭的一抽一抽的,诉说着自己对我的真实感情。
我看着他良久,缓缓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没事,病例单是我p出来的。
*我是男生女相,我俩走在外面,经常被外人认作一对。
我对此表示无所吊谓。
但我兄弟对这种玩笑很是厌恶,每次有人涉及到这类话题,都和狗一样呲牙怒目。
他和我说:你看他们看咱们的眼神,感觉好恶心。
话很伤人,但我只要不多想,就想不多。
**这天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寒冬腊月,满眼白浮,雪花飘落。
这个该死的天气,稍微多呼吸一口,上牙膛就痒的要命。
我搓了搓手,哈气从嘴里冒出,吹到手上,勉强有暖意。
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我满眼羡慕的看着好兄弟穿着板正的风衣,洋气又时髦。
他看上去丝毫不觉得寒冷。
而我自己则是裹得和个球一样。
即便这样了,浑身还止不住颤抖,小腿肚子直转筋。
有两个女生路过我们,低声惊呼:快看,颜值好高的一对情侣!下一秒,兄弟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风声显得充满凉意:他是男的,我不喜欢他,我们只是兄弟。
他显然已经有了经验,短短三句话解释清楚。
让那两个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歉。
我抬起右臂,勉强搭在他肩膀上,半开玩笑说:在他们眼里,咱俩好像很配欸。
这句话不出意外的惹毛了兄弟,甩开我的手臂,冷冷地看着我说:你这样说话真的很奇怪。
***他十分避讳肢体接触,即便我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但他又总是对我处处呵护和包容。
例如:我生病了,会第一时间在我身边照顾我;我低血糖,他的身上就永远会预备着糖;知道我晕车严重,他甚至会强迫我去考驾照。
他就像哆啦A梦一样,口袋里总会出现我当下需要的东西。
但当我问起他,为何一切都会准备得这么妥当的时候,他又会十分毒舌的讲。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习惯了。
如果这还不算爱情的话。
我不信他的,就自己p了一张假的病例单,想要找时机给他看。
病例单被我时刻携带在身上,直到我在便利店,掏手机准备付钱时,意外掉在了地上。
1.我在货架前挑选关东煮,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温热。
韩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便利店的灯落在他眉骨上,在眼窝处投下一片阴翳,整个人像尊线条冷硬的石膏像。
"拿着。
"他把纸杯塞进我怀里,"手冷得不像活人。
"我握住热纸杯,手抖导致豆奶有些部分溅到虎口处。
他皱眉想给我递纸巾,被我拒绝。
他道:不烫吗?这是开水泡的。
我摇摇头,起身的瞬间,手机从兜里滑出来。
那张伪造的诊断书正巧落在他脚边。
韩野弯腰时风衣下摆扫过我的脚踝,我的呼吸一顿,瞬间有些紧张。
看他面不改色的表情,嘴唇越抿越紧,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随后拳头捏着薄纸发出脆响。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垂着头,发梢在诊断书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蜂鸣声忽远忽近。
我看见收银员在偷瞄我们,正在想怎么解释才能当上完美绿茶婊。
韩野的指节捏得诊断书边角卷起毛边。
他突然拽着我冲进暴雪。
积雪没到脚踝,我的围巾在奔跑中散开。
韩野把我按在巷口的配电箱上,后背撞到金属外壳发出闷响。
他扯开风衣将我裹进去,羊绒混着雪松香劈头盖脸罩下来。
你总是这样……他语气哽咽。
随后犬齿咬/住我冻红的耳尖,"初中被霸凌说是摔跤,高中食堂吃出铁丝胃出血说是自己有胃病。
"滚烫的眼泪落进我颈窝,"现在连要死了都要隐瞒我是吗?"我望着他颤抖的睫毛,酝酿好的回答变得如鲠在喉。
几许,我几许没有见到他为了我,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年。
我被混社会的堵在巷尾,韩野冲过来时也是这种眼神,暴烈的温柔,像要焚毁整个世界的野火。
我抚摸着他的眉眼,轻声道:“那我现在要死了,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雪落在配电箱的铁皮上,撞出细碎声响。
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发抖。
汽车开着远光从我们身边驶过,一声鸣笛,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张,动了动。
跟着一起动的还有我的心。
总算听到这句话了,真好。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骗他了。
我把头靠在了他的身上。
2.病例单是假的?他的手臂还环在我腰际,睫毛上沾着细碎泪珠,整个人像被按下暂停键,你...说什么?羽绒服摩擦发出簌簌轻响,我伸手擦掉他下巴上的水渍:这是我P的,不信你看诊断日期。
指尖点在上面,连公章都没有,伪造这些是违法的。
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摇晃的光斑。
我看到他喉结重重滚动,原本扣在我后背的手掌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腕骨。
你拿绝症骗我?他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哽咽,眼尾那抹红却已经烧成怒火,觉得这样很有趣?我只是......冰碴在齿间融化,我忽然尝到铁锈味。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黑色风衣下摆在雪地里划出凌厉的弧线。
明天年夜饭,我妈让你来吃。
他在十步开外停住,声音比零下二十度的北风还冷,刚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我用手捂住流血的鼻子,怔在了原地,看着他冷漠离开的背影。
故事,不应该这样发展啊。
3.我蜷缩在韩家老宅的雕花木椅上,糖醋鱼的酱汁在青花瓷盘里凝结成琥珀色的胶质。
春晚刚开始播,韩母往我碗里夹了很多红烧肉。
小遇怎么不吃?她保养得宜的手搭在我手背,你看你,在外面上班累坏了吧?怎么会瘦的这么夸张?我嘴唇有些干涩,摇了摇头:不累,我本身就不容易胖。
玄关传来开锁声,寒风卷着雪花扑进来。
韩野黑色风衣肩头落满碎雪,身后跟着穿米白羽绒服的女孩。
我的筷子掉在地上,汤汁也被蹭在了裤子上。
我女朋友林媛。
他把围巾甩在衣帽架上,妈,添副碗筷。
林媛挨着我坐下时带来一阵香水味,她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和韩野左手那枚分明是情侣款。
我突然想起上周路过珠宝店,隔着橱窗看他低头挑选首饰的侧影。
哥。
韩野突然隔着沸腾的火锅喊我,蒸腾的雾气里他的眼睛像淬了冰,你不是最喜欢吃鱼眼吗?砂锅里的胖头鱼死不瞑目地望着我。
是啊,我以前还因为没抢到鱼眼,和福利院的小孩打过架。
不过我不爱吃,因为很腥,但院长妈妈说,只有吃鱼眼才能长大个。
想到这,我看着韩野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无言。
此刻他正温柔地舀起鱼眼放进林媛碗里,女孩娇笑着往他怀里躲。
烟花在窗外炸开。
我手控制不住抖动,这次碗也翻了。
他本能地要来扶我,却在要触及到我时忽然停下。
这个下意识的退缩比寒冬更刺骨。
我去换裤子。
我内心泛起苦涩。
然后扶着墙往二楼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好玩吗?他把我抵在墙上,装病骗我说要死了,现在怎么不继续演?我仰头看见他泛红的眼尾:那你呢?故意带女朋友***我...我们什么关系?他突然掐住我的下巴,拇指重重擦过嘴唇,朋友?还是...温热呼吸落在耳畔,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恶心?我颤抖着去摸他左手戒指,却在下一秒被攥住手腕按在墙上。
韩野!小遇!下来吃饺子!楼下的呼唤让我们同时僵住。
你本来就不该来我家。
他松开我后退半步,声音轻得像雪落,从你进来那天,我就该把你关在门外。
楼梯传来吱呀响动,林媛看见我俩愣了片刻,甜美的声音响起:阿野?阿姨让我来叫你们。
4.电视里春晚还在继续,主持人说着吉祥话,窗外的烟花此起彼伏。
林媛坐在韩野身边,时不时凑近他耳边低语。
两人有说有笑,看着就像热恋期的小情侣。
我低头看着碗里的饺子,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我出去透透气。
我放下筷子,起身往门外走。
韩野了一眼我的背影,瞬间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林媛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吃好了,我也出去遛一遛积雪在靴底发出细碎的悲鸣,我深一脚浅一脚踩进雪幕。
羽绒服拉链不知何时崩开了,寒风裹着冰碴往领口里钻,冻得喉管发疼。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装可怜给谁看?韩野攥住了我的胳膊,我正盯着路灯下纠缠的影子,他的戒指硌得我生疼,大年夜玩离家出走?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问道:林媛呢?把女朋友丢在年夜饭桌上追出来,不怕她误会?远处,烟花升空的尖啸声传来,爆开的火光映亮了他眉骨上那道疤。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五岁那年的雨夜,急救车的蓝光刺破黑暗,三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巷口,警笛声中,他满手是血地抓着我的校服,颤抖着说别看。
……那个画面,瞬间在我眼前重现。
你总是这样。
他忽然嗤笑一声,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在可怜我一样。
回忆戛然而止,我砰砰砰跳动的心脏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他,记忆中的人和面前的人,似乎丝毫对不上半分。
我轻笑了一声:如果你真的很厌恶我,大可以不用来和我说话,那天的事情我也会全当没有发生。
韩野的眉毛拧了起来:但事情就是发生了。
不想承认的是他,不断重申让我痛苦的也是他。
我心里不知堵着一口气,突然就爆发了。
我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他面前,一把薅起他的衣领,冷笑道:那你要我怎么做?真的死给你看吗?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才能保住你那可怜又懦弱的自尊心,不是吗?我顿了顿,语气更加尖锐:毕竟你可是个大直男,和我这种伤风败俗的人不一样。
你想听的,就是这些吗?我问你,嗯?雪花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银光,韩野被我揪着衣领抵在树上。
树冠积着的雪簌簌往下落,落进他漆黑的发间,像是突然白了头。
说话啊!我拇指擦过他眉骨那道疤,疤痕在低温里泛着青白。
当年救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恶心?指腹下的皮肤突然痉挛般颤抖。
凌晨三点,从学校宿舍翻墙给我买退烧药的时候怎么不嫌恶心?他喉结在月光下滚了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反按在树干上。
树皮粗糙的纹路硌着手背,我不适地皱了皱眉。
然后就听他说江遇,你……能不能,离我们一家人远一点?算我求你。
我怔在了原地,像是被一记重锤击中了心口。
空气寂静了半晌,我忽然笑了。
你想什么呢?当然不行,你妈也是我认的干妈,咱俩以后还是好兄弟。
韩野沉默许久,松开抓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过身离去。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死缠烂打。
我感觉鼻子很酸,嘴角扬起的弧度牵扯着泪腺发胀,自嘲一声说我死缠烂打?最后还是忍不住崩溃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十二声钟鸣震得胸腔发麻,烟花姹紫嫣红的光影透过泪膜,在视网膜上晕染成扭曲的色块。
5.我蜷缩的看着韩野的身影被暴雪吞噬。
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来,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我只感觉我的头昏昏沉沉的,浑身冷冰冰,需要在暖和的地方待着。
羽绒服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韩母发来的消息:小遇去哪了?阿姨给你留了饺子。
指节冻得发紫,打字时屏幕凝着冰晶:没事,出来遛个弯。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喉间涌上腥甜。
我抹了把嘴角,暗红在雪地上绽开血梅。
视线晃了晃,我有些茫然无措,我这是怎么了?最后一步一步的挪进了便利店。
便利店的白炽灯在视网膜上灼烧,关东煮的热气熏得眼眶发烫。
我能注意到,收银员偷瞄我很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需要帮忙吗?玻璃门被推开,林媛勾唇走来。
她手指上的戒指闪着冷光。
我猛地直起腰,货架上的泡面轰然倒塌。
警报器尖锐的鸣叫中,她凑近我耳畔轻笑:阿野说你们是朋友,可你看着我的眼神...涂着樱桃色唇膏的嘴吐出温热气息,像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
视网膜突然出现雪花噪点,我踉跄着抓住收银台。
林媛的声音忽远忽近:你猜他为什么选今天带我回家?她晃了晃手机屏幕,锁屏上的壁纸不知何时拍的,是韩野趴在桌子上熟睡的侧脸,他说要彻底断了你的念想。
6.我扶着货架慢慢滑坐在地,瓷砖的寒意穿透棉裤刺入骨髓。
林媛俯视我的眼神像在看阴沟里的老鼠,她用新做的指甲叩击着收银台。
去年圣诞夜,阿野在我家过夜时接到你的电话。
她掏出气垫补妆,镜子里映出我苍白的脸,说你胃疼,还说你身边除了他,没有别人能帮你。
我想起那个雪夜,韩野砸开我租的公寓门时浑身落满雪霰。
他把我从浴室抱出来时打翻了药瓶,颤抖的手比我还像病人。
结果呢?林媛“啪”地合上粉饼,医生说你只是着凉。
便利店暖风发出嗡鸣,我盯着她围巾上纠缠的流苏。
那夜韩野守在我床边直到天明。
此时。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
韩野肩头落着未化的雪。
他目光扫过瘫坐的我,最终停在林媛身上:怎么这么久?遇到江遇哥聊了两句。
林媛小鸟依人地靠过去,忽然压低声音,他好像不太舒服...我扶着货架想要起身,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韩野的风衣下摆近在咫尺,我伸手去抓却扑了空。
额头撞在冷藏柜角上时,听见林媛的惊呼和韩野的吸气声。
我抬头,看见韩野僵在半空的手——那个想要接住我的姿势,被他生生扭成整理林媛围巾的动作。
能自己起来吗?他的声音裹着冰碴。
我却摸着额头的痛感笑出了声。
阿野,要不要送医院?林媛攥着他衣袖,故意问道。
不用。
韩野转身时带起的气流卷着雪松香,他演戏上瘾。
门开合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狼狈不堪的声音:那时候...你明明说过会永远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