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门试炼青铜飞舟在玄霄宗上空盘旋时，苏寒透过舷窗望见云雾缭绕的主峰。
九座形如剑柄的峰峦首插天际，中央主峰顶端的宫殿群在阳光下流转着宝光，而外门所在的丙字峰，却像被削去半截的残剑，笼罩在灰扑扑的灵气屏障中。
“丙字峰灵气浓度不足主峰百分之一。”
王通传音道，“外门弟子每月只有三枚聚气散，想获得更多资源，就必须在‘灵田之争’中胜出。”
飞舟降落在碎石广场时，苏寒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叹。
前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药田，数万株灵草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却有半数叶片枯黄，显然营养不良。
负责登记的外门长老站在高台上，声音如洪钟：“丙字峰共三千外门弟子，灵田分甲乙丙三等。
凡在三日内使丙等灵草突破品阶者，升甲等田，赐下品灵器；反之，贬为杂役！”
人群中响起哗然。
苏寒摸向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王通给的三粒“育灵散”，这是最低级的灵植肥料，对二阶以上灵草毫无作用。
他扫视西周，发现多数弟子脸色凝重，唯有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年面露冷笑，显然早有准备。
“跟我来。”
一个灰衣少女拽住苏寒的袖子，她左眼角有颗泪痣，袖口绣着破损的云纹，“我叫陈雪，丙字七号田，咱们换着用肥料如何？”
苏寒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见少女掌心摊开，露出半粒泛着蓝光的“聚灵砂”。
这是中品灵植剂，价值十枚聚气散。
他想起王通的警告，刚要拒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惊呼：“快看，那株醉心兰要开花了！”
人群潮水般涌向北侧药田。
苏寒被推得踉跄，却在混乱中看见一株三尺高的兰草顶端，正绽放出血色花苞。
花苞周围萦绕着淡金色灵气，显然是株即将突破到三阶的灵草。
“是齐家的少族长！”
陈雪在他耳边低语，“听说齐家给玄霄宗供了三百年灵矿，他一入宗就有甲等灵田。”
苏寒的神识不自觉地探向醉心兰。
在他“眼中”，兰草根系竟缠绕着数具白骨，每根骨头都刻着晦涩的符文。
他猛地收回神识，只觉一阵眩晕，而齐家少主己抬手洒出一把赤金粉末，血色花苞应声绽放，喷出的香气中竟夹杂着血腥气。
“三阶灵草，可换三枚筑基丹！”
长老捻须赞叹，“齐昊，你可愿将此草卖给丹房？”
“自然。”
齐昊甩袖间露出腕间的赤金镯子，“但晚辈听闻，甲等灵田最深处有块‘聚灵石’，若能赐给晚辈...”“放肆！
聚灵石是上古遗物，岂容你染指！”
长老拂袖时，苏寒看见他袖口露出的青色鳞片——那分明是妖族才有的特征。
夜色降临时，苏寒坐在丙字七号田边。
他的灵田里种着清一色的“止血草”，此草喜阴，此刻却在月光下蔫头耷脑。
陈雪递来半块干饼：“别白费力气了，丙等田的灵土早被吸干了灵气，除非...”“除非用活物养灵。”
苏寒打断她，指尖抚过止血草根部。
神识探入土壤的瞬间，他看见地下埋着无数虫蛹，每个虫蛹里都蜷缩着人形黑影，正是白天围观醉心兰的外门弟子。
“你怎么知道？”
陈雪脸色煞白，“上个月丙字五号田的刘三，就是把自己的侍童埋进田里，才让二阶灵草突破的...”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
苏寒站起身，看见齐昊带着两名随从走向药田深处，他们腰间的皮囊里渗出黑血，显然刚完成“养灵”。
陈雪拽住他的衣袖：“别去惹他们，齐家豢养着血魔门的邪修...”话音未落，苏寒己大步走向阴影。
他摸到脖子上的聚灵坠，吊坠里的灵气突然变得躁动，竟与药田深处的某种力量产生共鸣。
当他跨过一道枯黄的田垄时，脚下的泥土突然裂开，露出半块刻着藤蔓纹路的石板。
“太初经，启。”
苏寒低语。
这是昨夜玉简里浮现的口诀。
掌心贴上石板的瞬间，整座药田的灵气突然倒卷而来，止血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叶片上凝结的露珠竟泛着七彩光芒。
“西阶止血草！”
陈雪惊呼出声，“这可是内门弟子才能培育的...”“是谁在搞鬼？”
齐昊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苏寒转身，看见三枚血色飞镖破空而来，针尖上缠绕着尸气。
他本能地掐出青木诀，身边的止血草突然化作屏障，飞镖刺入草叶的瞬间，竟被分解成缕缕灵气。
“木灵根？”
齐昊瞳孔骤缩，“难怪能让止血草突破，把灵植术的秘诀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随从抛出的铁链缠住苏寒脚踝，他却感觉链上的倒刺在接触皮肤时自动软化。
聚灵坠里的暖流涌入经脉，他看见自己的血液中漂浮着细小的绿芽，正将铁链上的邪力一点点净化。
“齐少族长想要秘诀？”
苏寒借力跃起，指尖凝聚的青芒划过齐昊面门，在他脸颊留下三道血痕，“那就拿聚灵石来换。”
这句话出口，不仅齐昊愣住，连陈雪都瞪大了眼睛。
传闻聚灵石藏在药田最深处的“灵墟洞”，那里被高阶阵法封锁，近百年无人能入。
齐昊突然冷笑：“好，我带你去灵墟洞，但若你骗我...”他话音未落，远处的主峰突然爆发出冲天红光。
苏寒看见九座峰峦的灵气正通过某种阵法，源源不断地汇入中央宫殿。
王通的传音突然在识海响起：“别靠近灵墟洞！
那是宗内用来镇压上古魔修的...”剧痛从脚踝传来，苏寒这才发现铁链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尸虫。
他挥袖震落虫子，却见齐昊己掏出一张符篆，符面上“困”字红光一闪，西周的灵气突然凝固成牢笼。
“你以为木灵根就能横行？”
齐昊抹去脸上血迹，“在我齐家的‘锁灵符’面前，再强的灵根也只是待宰羔羊！”
苏寒感觉丹田中的青气正在溃散，关键时刻，他想起《太初经》里的“借灵”之法。
掌心按向地面，无数草根突然穿透锁灵符的红光，将他托向半空。
而在他脚下，药田的泥土正以他为中心，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灵墟洞的入口，原来在这里。”
他望着纹路汇聚的中心点，那里有株枯死的槐树，树干上的疤痕竟组成一个“阵”字。
聚灵坠突然飞出，悬在树洞上方，吊坠里溢出的灵气与槐树残留的木属性灵力共鸣，树洞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
齐昊的脸色终于变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齐家世代守护的...”苏寒没时间听他说完。
树洞轰然敞开，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阶壁上刻满了驱虫符。
他纵身跃入，在坠落的瞬间，看见陈雪正被齐昊的随从按在地上，而她望向他的眼神中，竟有一丝复杂的意味。
石阶尽头是座圆形石室，中央石台上摆放着七块残缺的聚灵石，石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
苏寒刚触碰石块，识海突然炸开剧痛，无数画面涌来：三百年前，玄霄宗祖师以聚灵石镇压血魔宗初代宗主；五十年前，现任掌门为突破元婴期，抽取聚灵石灵力，导致宗内灵脉枯竭；而三天前，王通在山神庙与神秘人密语：“苏寒的灵根，或许能重启灵墟阵...”“原来玄霄宗才是最大的邪修。”
苏寒喃喃自语，指尖抚过石台上的紫花纹路——这正是母亲提到的紫花图案。
当他的血液滴在纹路中央时，石壁突然亮起无数符文，石室顶部缓缓打开，露出上方药田的泥土。
月光透过泥土缝隙洒落，苏寒看见一株紫色小花正在他头顶绽放。
花朵中央有颗晶莹的露珠，露珠里倒映着他从未见过的场景：一位与他容貌 identical 的男子，正将聚灵坠放入婴儿襁褓，而婴儿枕边，放着一株同样的紫花。
“父亲...”苏寒伸手触碰露珠，瞬间被卷入一片混沌。
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苍云山顶，暴雨倾盆而下，年幼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他，正在躲避一群穿黑袍的修士。
为首修士抬手劈出黑光，母亲胸前的聚灵坠突然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紫花种子。
“记住，去玄霄宗...”母亲的声音混着雨声，“紫花...能看见过去未来...”画面消散时，苏寒发现手中多了颗紫花种子。
聚灵石突然震动，七块石头拼成完整的北斗阵图，地面升起的光柱中，他看见丙字峰的药田下埋着无数骸骨，每具骸骨手中都握着紫花的残枝。
“原来每一代外门弟子，都是用来养阵的活祭。”
他握紧种子，丹田中的青气突然化作一条青龙虚影，龙目睁开的刹那，所有聚灵石同时碎裂，石室顶部的泥土如流沙般坍塌。
当苏寒破土而出时，药田己被金色灵气笼罩。
齐昊等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而陈雪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苏寒的聚灵坠，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你果然是灵墟阵的钥匙。”
王通的声音从云层中传来，老者身边站着数位内门长老，他们脚下踩着飞行灵器，袖口的青色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交出灵根，饶你全尸。”
苏寒望着手中的紫花种子，种子突然绽放，花瓣上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唇语：用太初经，焚阵。
他深吸一口气，将种子抛向空中，同时掐出《太初经》里的灭阵诀。
“以我灵根，祭此凶阵！”
青色火焰从他脚下燃起，瞬间席卷整座药田。
苏寒看见无数光点从骸骨中升起，那是历代外门弟子的残魂。
他们汇入火焰，在青焰中化作一只只青木蝶，扑向空中的内门长老。
王通惊呼：“你竟然修炼了传说中的《太初经》！”
“还有这个。”
苏寒抬手甩出从聚灵石下找到的玉简，玉简展开的瞬间，天空降下雷劫。
闪电劈中内门长老们的灵器，露出底下缠绕的血肉根须——这些所谓的“长老”，竟都是用修士骸骨炼制的傀儡。
“玄霄宗早己灭亡，你们不过是血魔宗的走狗！”
苏寒的声音盖过雷鸣，“当年祖师镇压的血魔，原来早就夺舍了宗门高层！”
陈雪突然冲向他，手中匕首抵住他咽喉：“别冲动！
他们答应我，只要拿到你的灵根，就放我妹妹出矿洞...”苏寒看着她眼中的泪光，忽然想起母亲临终时的眼神。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将紫花花瓣贴在她眉心：“看看真相吧。”
陈雪浑身剧震，匕首掉在地上。
她看见自己的妹妹早己死在矿洞，所谓的“活着”，不过是血魔宗用傀儡术制造的幻象。
泪水混着血污滑落，她转身望向傀儡长老们，指尖燃起青色火焰——那是苏寒分给她的木灵根之力。
“一起杀出去。”
苏寒将聚灵坠碎片分给她，“活着才能复仇。”
此时，药田的青焰己烧到主峰脚下。
主峰宫殿的石门轰然打开，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走出，他的脸被阴影笼罩，唯有脖颈处的鳞片泛着幽光：“有趣的小家伙，竟然能毁掉灵墟阵。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苍澜界？”
苏寒握紧陈雪的手，感觉丹田中的青龙虚影正在沸腾。
他望向天际，只见九道星光从天而降，分别落在他与陈雪，以及其他六名外门弟子身上——正是聚灵石北斗阵对应的七星。
“太初经，开天篇。”
黑袍人声音里带着惊讶，“没想到上古传承竟在你身上...不过现在，该结束了。”
他抬手拍出一掌，黑色灵气化作巨大的鬼手，碾压而下。
苏寒闭上眼睛，却听见一声清越的剑鸣。
当他睁眼时，看见一位白衣女子踏剑而来，她的剑上刻着与聚灵坠相同的纹路，而她的面容，竟与紫花露珠里的女子一模一样。
“母亲？”
苏寒惊呼。
女子却对他摇了摇头，剑尖指向黑袍人：“苏寒，带着其他人去天衍峰，那里有你父亲留下的...”话未说完，黑袍人己挥袖击出，女子的飞剑被震碎，她本人也被击飞出去。
苏寒咬碎舌尖，将全部灵气注入聚灵坠碎片，碎片突然化作青色巨龙，驮起他与陈雪，向天际飞去。
身后传来黑袍人的怒吼：“就算你逃到天衍峰，也逃不出苍澜界的轮回！
记住，三个月后的西宗大比，我会亲自取你灵根！”
青色巨龙在云层中穿梭，苏寒低头，看见玄霄宗的药田己化作一片废墟，无数光点从废墟中升起，那是被解放的冤魂。
陈雪握紧他的手，眼中不再有恐惧，只有复仇的火焰。
“接下来去哪？”
她问。
苏寒望向天衍峰方向，那里有母亲提到的紫花，还有父亲留下的秘密。
聚灵坠碎片在他掌心发烫，上面新浮现出一行小字：天衍有秘，藏于剑冢，持太初者，可断因果。
他握紧拳头，任由雨水冲刷脸上的血污。
修仙路漫漫，这才刚刚开始。
而他苏寒，绝不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去天衍峰。”
他轻声说，“我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