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7月7日,暴雨把深圳压成生锈的铁盒。
陆沉舟蜷在城中村快递站的塑料棚下,防水账本第三十七页被雨水泡得发胀。
他盯着表盘上19:23的荧光数字,食指无意识摩挲着派送单边缘——这是今天第79单,收件人栏潦草地写着“星辰物流江总”。
三十米外的巷口,西个花臂男人正用潮州话骂着什么,钢管拖过积水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陆沉舟把包裹往冲锋衣里塞了塞,后腰突然撞上硬物。
转身时,黑色奔驰S600的远光灯劈开雨幕,车窗降下三指宽的缝隙,戴黑丝手套的手将烟蒂弹在他鞋尖。
“江疏影今天必须签收。”
司机的声音混着车载电台的杂音。
星辰物流的招牌在漏电般闪烁。
陆沉舟踹开变形的铁门时,高利贷的砍刀正架在女人脖颈。
江疏影白衬衫领口别着的翡翠胸针泛着冷光,蝴蝶触须在刀锋下微微震颤。
“合同在防水袋里。”
她声音比胸针更冷,染成栗色的发梢却洇着血渍,“劳驾,把东西递给王老板。”
陆沉舟没动。
他能清晰复述出包裹重量:1.27公斤,长宽高34×24×5厘米,和三个月前那单送往澳门赌场的规格完全一致。
但这次,防水袋接缝处多了道锯齿状压痕——像被某种精密仪器暴力拆封过。
钢管擦着他耳际砸在铁柜上,账本哗啦散落。
江疏影突然笑了,指尖挑开胸针暗扣:“翡翠市价三十万,够续三个月利息。”
当铺射灯下,蝴蝶翅膀内侧的刻痕暴露无遗——不是花纹,而是0与1的二进制蚀刻。
陆沉舟瞳孔骤缩,超忆症让他瞬间匹配出相似图案:上周替江疏影修理电脑时,那个布满蒙德里安色块的暗网交易界面。
“陆师傅对珠宝有研究?”
江疏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右手手套浸着可疑的深色。
她抽回胸针的动作引发一串咳嗽,显示屏蓝光恰好照亮她锁骨处的瘀青——形状与当铺验货台的钳口完美吻合。
暴雨在卷闸门上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陆沉舟弯腰捡账本时,瞥见江疏影颤抖的指尖在键盘输入一串字符:WhiteKnight_20030707。
凌晨两点,陆沉舟在快递站拆开被拒收的包裹。
防水袋里没有合同,只有二十张空白A4纸,每张右下角印着极小的二维码。
扫描结果跳出一段监控录像:三小时前,江疏影将真正的合同塞进碎纸机,灰烬落进印着远洋货轮logo的垃圾桶。
窗外忽然传来金属刮擦声。
白天的高利贷头目蹲在对面屋檐下,正用蝴蝶刀削苹果。
果皮连绵不断坠入积水,拼出歪斜的“沈”字。
男人抬头冲他咧嘴一笑,刀尖挑起个东西——正是江疏影那只染血的黑丝手套,食指部位破了个洞,露出皮肤上青紫色的类圆形斑痕。
陆沉舟摸向冲锋衣内袋,那张被雨泡皱的派送单编号正在月光下渗出幽绿荧光:2003SF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