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店的逃亡让林夏确定了两件事：第一，警察系统己被记忆交易平台渗透；第二，流浪汉给的线索绝非偶然。
她躲在廉租公寓的浴室里，用酒精棉擦拭手腕的芯片植入点，伤口渗出荧蓝色液体——这不是正规医疗芯片。
镜面上贴着小雨的遗照。
林夏突然用刀尖划破照片背板，夹层里掉出张皱巴巴的收据，写着”B13区记忆存储服务续费“。
收款方印章是一串经纬度坐标，定位在废弃的跨海大桥底部。
桥墩锈蚀成红棕色，涨潮时海水会淹没入口。
林夏套上潜水服，在桥柱缝隙找到一枚指纹锁。
她试探着按下小雨的拇指——去年妹妹车祸骨折时她代签过病历，指纹膜还留着。
闸门滑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服务器散热器的嗡鸣扑面而来。
隧道墙壁布满葡萄状的透明胶囊，每个胶囊里蜷缩着昏迷的人，后颈插满管线，胸口贴着标签：”记忆母体-痛苦03号“”性***-持续萃取中“。
“他们把人当记忆电池。”
身后响起流浪汉的声音。
他不知何时出现的，正用放映机镜头当放大镜观察管线，“这些人的记忆被反复榨取再重组，像反复解冻的肉，迟早会崩溃。”
林夏枪口对准他：“你究竟是谁？”
“和你一样，想烧掉这个蜂巢的人。”
他掀起额发，露出太阳穴的接口疤痕，“你可以叫我‘放映员’，我偷记忆，也偷放映机——顺便说，你只剩14分钟了，巡逻的清洁工喜欢在涨潮前杀人灭口。”
服务器核心区需要穿过”记忆回廊“——由无数受害者记忆投射出的全息迷宫。
放映员将两根数据线刺入彼此脖颈：“同步脑波才能通过身份验证，跟紧我的意识频率，走错一步就会永远困在别人的噩梦里。”
林夏的视野瞬间被撕碎。
空间变成由哭喊声构筑的灰白色迷宫，墙体内浮动着半透明人影：被子女遗弃的老人蜷缩在墙角，少年握着刀向镜中的自己刺去，女人在产房抱起死胎低笑……每段记忆都在重复最痛苦的瞬间，像卡带的录像。
“别对视！”
放映员拽着她避开一个爬行的影子，“这些记忆残片会像蚂蟥一样钻进你脑子……左转！”
迷宫突然扭曲，地板塌陷成焚化炉。
林夏的脚踝被焦黑的手抓住，无数声音在颅骨内尖叫：“为什么忘了我！”
“拿走我的记忆吧，求求你！”
“妈妈，我疼——”“频率干扰！”
放映员将放映机按在她胸口，电流刺痛让意识清醒片刻。
他们撞进一扇标着“B13”的蓝光门，现实世界的服务器阵列再度浮现。
林夏趴在地上干呕，鼻腔残留着皮肉烧焦的幻觉味。
放映员踢开通风管盖板：“欢迎来到记忆的***。”
机房中央矗立着巨型玻璃柱，里面悬浮着一名白发少女，脐带状的管线连接她的脊椎。
她的眼皮被支架撑开，瞳孔不断闪现各色记忆片段——这是平台的中枢”记忆母体“，所有交易记忆都从她脑中复制。
“他们选中她，因为她的记忆皮层能无限再生。”
放映员抚摸着玻璃上的冷凝水，“她叫零号，是第一批记忆佃农。
平台把她关在这里十五年，每天注射***让她不断回忆，再收割……”林夏调出小雨的死亡照片，与零号的脸比对——毫无相似，但零号右耳垂同样有颗红痣。
她将照片贴在玻璃上，零号的瞳孔突然收缩，所有服务器同时过载般轰鸣。
一段加密记忆被强制投射到空中：小雨站在这个机房内，将一枚芯片插入控制台：“终止协议启动，记忆归零开始。”
警报响起前，她转头对监控镜头呢喃：“姐姐，别相信你的童年。”
画面戛然而止。
林夏如坠冰窟——小雨的声音是透过变声器传来的，而那个口癖，属于三年前死于空难的同事陈岸。
通风管传来液压钳切割声。
放映员脸色骤变：“清洁工来了，他们用记忆编辑取代痛觉神经，是杀不死的怪物。”
第一个清洁工跃下时，林夏看清了他的脸：没有五官，皮肤布满接口疤痕，像被擦除数据的空白U盘。
他挥出电锯，放映员用放映机格挡，火花西溅中大喊：“读取零号的记忆！
她和小雨有连接！”
林夏将数据线刺入玻璃柱接口，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无数记忆灌入她的意识：——零号被绑在手术台上，耳边是平台研究员的对话：“林小雨的基因适配度更高，为什么选这个次品？”
“零号是孤儿，没有家属会追查。”
——小雨的脸出现在零号记忆里，递给她一枚糖果：“我会救你出去，但你要先帮我记住一些事……”——零号透过玻璃看见小雨返回机房，却像陌生人一样冷漠：“母体格式化完成，开始植入虚构记忆。”
疼痛让林夏几乎昏厥。
清洁工的电锯擦过她头顶，削断一绺头发。
放映员趁机将酸液泼向对方脸部，空白面孔顿时熔化成赤红肉瘤。
“走！”
他拽起林夏撞进应急通道。
身后传来零号的尖啸，所有玻璃柱应声爆裂，记忆存储液如暴雨倾泻。
他们在洪流中坠落时，林夏听见零号最后的意识残响：“小雨的记忆……藏在你的……”污水处理厂的地下室，放映员给林夏注射抗排异药剂。
她盯着颤抖的双手：“零号说小雨的记忆藏在我身上？”
“更准确地说，藏在你被篡改的记忆里。”
他调出林夏的脑核扫描图，海马体上有团蠕虫状阴影，“有人在你不知情时做过记忆手术，像俄罗斯套娃，表层记忆包裹着被封印的真相。”
林夏想起盲盒店那个匿名记忆商品——“你知道你杀过人吗？”
暴雨敲打着铁皮屋顶。
她抓起注射器扎进脖颈，将药剂剂量调到致命值：“我要做记忆回溯，现在。”
“你会死的。”
放映员按住她的手。
“我怀疑自己己经死过一次了。”
她按下注射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