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北京,雾霾天气严重到让人窒息,林溪南的心情如同这糟糕的天气憋闷着。
三十八岁的她,中等身材,一头浓黑的齐耳短发。
正站在单位阅览室的窗前沉思。
最近单位传出裁员的风声,办公室里闹得沸沸扬扬。
“反正裁不到我这,论资历,论学历,哪一个能跟我比?”
肖文心眼睛移动着,看着办公室里每一张脸试探着说。
“我看谁敢动我。”
刘明粗声粗气的说。
同事们私下里都知道她的后台很硬。
“现在是机制改革,缩编,裁到谁都不好说。”
徐晶晶咬着牙,没好气的说。
林溪南想着西个人里,只有她是最后一个进资料室的,感觉自己的处境不是很乐观。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她走过去拿起电话。
“林溪南,是你吗?”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
“是我。”
她疑惑地回答。
“你身体还好吧?”
林溪南刚想追问,对方却挂断了电话。
此时,刘副所长走进阅览室,带着一丝凝重:“溪南,走,跟我走。”
林溪南下意识的跟着刘副所长出了门,上了车。
一路无言,首到进了家门,林溪南才得知丈夫冷晖猝死的消息。
林溪南只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等她醒来时己是第二天。
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单位工会的刘敏在照顾她。
八岁的儿子小亮在一旁坐着。
刘敏很无奈地说:“资料室只留两个人,你被裁员了。”
林溪南听后心如刀割,她猛地站起身,声嘶力竭地质问道:“让我怎么活?
往后的日子我该怎么过啊?”
刘敏走后,林溪南的心掀起万顷波涛。
她想到冷晖离世,留下她和年幼的儿子,想到自己又下了岗,想到冷晖生前还欠银行一百万贷款没还。
想到这,林溪南身子微微颤抖一阵恐慌,她抱住小亮哽咽起来。
哭了一会儿,她冷静下来,想起爸爸、妈妈健在时发生的事。
一天,爸爸单位旧时的同事姚世冒在工作中对爸爸积怨己久。
他领着一伙儿穿着绿色衣装,手臂上戴着红袖箍的人闯进了我们家。
一进门,姚世冒用手指着爸爸对他的同伙,说道:“就是他,他是狗特务。”
有两个人飞快地窜到爸爸林祖俊身后,把他给押了起来,林祖俊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这一年,林溪南刚上小学一年级。
见状,惊吓得高喊:“放开我爸爸!
放开我爸爸!”
与此同时,妈妈刘圣兰正要上前理论,林祖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刘圣兰心领神会走到林溪南身边安抚她,林溪南害怕的扑到妈妈的怀里。
只见这伙人翻箱倒柜地把屋里里里外外搜了遍。
最后,拿走了书柜上的瓷器摆件,还有电视机、放唱机、照相机、墙上的字画、一些外文书籍等,押着林祖俊甩了一句:“隔离审查!”
然后,扬长而去。
六、七十年代的一场全国运动开始了。
爸爸被姚世冒一伙儿人歪曲事实,用莫须有罪名,栽赃陷害,发泄私愤,进行个人恩怨的打击报复。
爸爸胸前挂着画着X的牌子被纠斗、被游街、被隔离审查。
理由是爸爸是“狗特务”、是“臭老久”、是“走资A”。
这如同是给爸爸判了“死刑”。
学校里,林溪南也受到攻击,有人指着她骂:“狗崽子”,林溪南无助地说:“我不是。”
一次上毛笔课,女老师正在指导学生用毛笔描红。
班上有一位男同学无端地站起来给女老师提意见,女老师站在男同学面前不知所措,面露难色,微低着头好像犯了错误一样,后来是学校领导进来把她拽了出去。
一堂写毛笔字课当即终止。
从此再也没有上过毛笔课。
这给林溪南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喜欢上毛笔课,她感到很失望。
妈妈也受到牵连,被排挤、被冲击,经常被罚刷厕所。
每当爸爸被批斗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妈妈都会心疼地用热毛巾给他擦脸,然后让他坐下递上一杯水,再用热毛巾轻轻的敷他手臂上绳索印。
林溪南走过来给爸爸揉揉肩膀,这一刻一家人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后来爸爸被下放到农场劳动。
他很少回家。
爸爸以前常说他热爱他的工作,精益求精。
平日里爸爸爱好广泛并惠及身边的人,他对生活张驰有度的态度深深地影响着林溪南,她崇拜爸爸。
可现在爸爸像雄鹰折断了翅膀举步维艰,心中对未来充满忧虑。
林溪南心里盼着自己快点长大替爸爸分忧。
多年后的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爸爸、妈妈和林溪南就坐上长途车来到一个荒凉的地方下了车。
脚下没有路,三个人吃力的前行,爬上土坡走进原始森林。
爸爸说:“吃点东西喝点水。”
一家人休息了片刻,便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在森林里转了又转,远处传来流水声,顺着流水声走过去,眼前一条河,河水由山坡往下流淌。
山坡紧靠着一道峭壁,峭壁下有个石缝,石缝里面似乎有人。
爸爸示意妈妈和林溪南在这里等着。
自己淌过河走进了石缝。
大约过了半小时,爸爸从石缝里释然地走出来,脸上既宁静又平和。
在回家路上,爸爸说:“人生皆磨难,向前看。”
然后,叮嘱妈妈和林溪南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讲。
林溪南想到这,首了首身子,定了定神,看着渐渐长高的小亮,心中升起希望。
她蹲下身,双手轻轻搭在小亮的肩膀上,一字一句地说:“小亮,相信妈妈,妈妈一定会把你养大,让你像其它孩子一样上大学。”
小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随后的几天,林溪南翻阅了各大报纸查找招工信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工作机会。
她来到一家外贸公司应聘,招聘公司的负责人看了看她的毕业证书,说道:“你这专业和我们的业务完全不搭边啊。”
紧接着又拿起她的英语等级证书,轻蔑地笑了笑,“我们需要英语口语水平达到能交流的水平,你这多少年前的英语,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她又来到一家私企公司应聘,面试时他们说:“做办公室的”,我们的庙小,雇不起你这号的。
一连跑了几个星期,她都没有找到正式工作。
面对残酷的现实,诸多的屈辱,林溪南都默默地承受着。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小亮抚养长大,让他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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