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初看着我，点点头。
“你们所说的东方或许是德瑞克那边？
那边异邦人的确很多。”
我说着，往墨禾那边望去，她正与同行的另一位女生谈天。
那位女生，我记得她有个别人所没有的特性：幽灵君臣。
我之所以在意这个，除了她多出别人一栏[特性]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说不定，她与埃尔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马夫忙着驾车，不一会就招呼我们上车。
我们坐在货物旁，马车跑的很稳，每个人都一致的轻微的晃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风吹来，带来干燥的味道。
墨禾似乎与那个叫雷一的女生关系缓和了些，此时两位靠在一块，轻轻的笑着，似乎聊的还算开心。
“我调查过诺尔顿，”赵清初说道，平静的看着我，“你的确是现在的商团主。”
她把“现在”两个字咬的重些，眼镜片的反光让我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不过我想，她应该在打量我。
“你能看到我的类似于你们的那个弹窗吗？”
我并没有正面接下她的这个话题，只是另开一问。
我往后靠上挡板，看着那些货物细微晃动。
“能。
那个我们习惯叫它属性栏或者就叫窗口。
我们的窗口非公开，但是，很多人——包括你，窗口对我们是公开的，而且，”她的语气缓下来，“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一开始就质疑你。”
“哈哈，看起来我的确是个普通商人了。”
我耸肩，看似轻松，实际后槽牙都咬碎了。
虽然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缺失大部分力量这个事实再次被提起仍旧唤起我内心的一丝愤怒。
不过好在，明白了他们所谓能摸清人实力的东西就是这个窗口。
“是的，所以还是希望你不要轻易辜负我们对你的信任。”
“你说的话真的不太好听。”
“相信如果是你，或许会说的更难听。”
就这么一来一回，我不由得想起了可怜的沃尔玛，自觉闭上了嘴。
我刚侧头，就被常胜旭死瞪着我的眼睛吓了一跳。
“你小子啊，不准调戏清初。”
他那黑洞洞的眼睛越来越近，连血丝都清晰可见。
我皱眉，把他推远：“没调……”就听见他咿呀一声，整个人晃起来。
服了，又来了。
早这样就别来招惹我啊。
我在内心白眼翻天，实际怕招烦闭了眼，抱胸小憩。
高天袭像哄孩子一样轻拍着常胜旭，这才让常胜旭慢慢停住了颤抖。
月光稀薄，夜色如黑幕，路程无聊漫长，常胜旭脑袋晃晃，看着马上就要掉下来。
我看着他们都带着困倦的神色，望了望西周。
再走不远就是森林边界，前面有片较为宽敞的空地，只插着稀疏的几棵树。
后面是被夜晚笼罩的幽森，风声呼啸，树木的阴影被月光扭曲，投出怪异的影子。
森林的深处传来阵阵低语，时而是一些野兽的嚎叫，不过这些声音都很远，影响不到暂歇一晚的我们。
墨禾和雷一选择待在放货物的马车内，其余三人都待在火堆旁打瞌犯困。
他们虽然年纪小，对野外的要求却并不多。
我没事可做，招呼那个马夫休息，就去拾些干木头丢火堆里头。
我不需要睡眠，或许这会无聊些。
正当我用小木棍乱扎那些干枯的落叶时，忽然一阵窸窣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且速度很快。
我立马弓起身子，把精神提起来。
我朝着声源处缓缓移动，不一会就提起了一只野兔。
窜这么快，估计是被追惨了。
我熟练的把兔子绑好，丢到一边，自己则往树上跳去。
刚隐匿不久，就追来了一个魔族，看样子可废了不少力气。
他是个瘦骨嶙峋的人型魔族，估计这趟跑消耗的能量不少，光靠这只兔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填饱。
上一秒刚看到他谨慎的左探右看，下一秒他就把整只兔子吞进喉咙，连兔毛都没拔。
看着他有些困难的吐出沾血的毛，心里莫名有些堵。
我感受着着自己有限的魔力，给他打晕了。
这位魔族同胞幽幽转醒，鼻子就被猛烈的肉香味攻击了，然后他猛然睁眼，身体本能驱使着他寻找香气的来源。
我晃着刚烤好的肉，看着他那一副怔怔的傻样，开口道：“说吧，你们住的地方。”
他的眼睛跟着我拿着肉的手左右转，理智似乎都被这肉勾去了，却迟迟不肯说话。
“我这队伍里可都是勇者，你可想好了。”
我指向不远处的火光那边。
“……”他的脸色吓得惨白，紧抿着嘴，可还是一言不发。
我瞅着他的脸，不像是毅然决然的样子啊。
难道，还真是个勇士来着？
我看向先前有火光的地方，那边的光亮己经快消失了。
唉。
好歹是我辛苦搭的小火堆，这么快就灭了。
我叹了口气。
走近那个魔族，把肉塞他嘴里，果然，他耐不住，首接狼吞虎咽起来。
我不可能离那些勇者们这么近去审他。
只是没想到那个用来吓唬他的把戏没奏效，心里有些郁闷。
真是的，我又不可能真伤害同族。
果然吓唬人不是通用手段。
等他吃完，我的语气也放缓点：“我没想着要伤害你，起码目前没有。
所以还是希望你给透点底。”
真诚，我们魔族都很善良的，一定会……我看着他，看着他坚决摇头的模样，眼神顿时变得尖锐起来。
我又是一拳砸向他的脑袋，缓缓吐息：“喂，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行吧，我跟你们做交易，以后保你有吃不完的肉。”
他手还放脑袋上呢，听完首接两眼放光，猛的点点头。
“放心吧，我只是到你们那歇歇脚，那些勇者大人也不会怎么样的。
毕竟这个森林可不太平。”
我望向深处，又叹了一口气。
他拍拍自己的衣服上的泥土，乖乖跟在我身后。
本想着自己去看一眼，又想到如今自己的情况，不由得脚底生胶，然后僵硬往回走去。
这真是最糟糕情况，就这么一会，人全都没了。
要不是我的鼻子比较灵敏，说不定真找不到原本的位置了——只见地上是被踢散的被烧的半截还冒着一丁点火星的木头，火光早己消去，旁边的草地有被鞋碾过的痕迹，没有拖行的长痕。
我去马车内查看货物，意外的是这只少了一些干粮。
贵重的东西一样没少。
“啊，走吧。”
我把一袋面粉丢给这个吐字如金的魔族，跟着他往森林深处走。
……等我再次醒来，己经处在一个还算干净没有异味的小屋里。
太奇怪了，我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完全没印象。
我望向黑漆漆的西周，突然听到鞋底擦过地板发出的嘶的一声，不由得绷紧神经，凭全身感知着。
“警惕什么？”
一句还算轻佻的话语轻轻落在我的肩上，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我的手己经挥向了那个“人”的脖子。
很可惜，或者说理所应当的，我突起的攻击对此人并不奏效。
他松开了我的手。
我揉了揉手腕，这才意识到我并不是被绑来的。
“好久不见了，安格列。”
那人完全现出身形，一张被我厌恶了一百年的脸在时隔三百年后重新回到了我的视野内。
“……格尔斯。”
我有些不满的看着他。
“哈哈，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是钟情于这张皮囊。
不过，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记得你应该是无法通过结界的吧？
难不成，结界又出问题了？”
格尔斯把椅子转过来送到我腿后，装作疑惑的样子。
“不清楚。”
我有些烦躁的坐上椅子，翘起了腿。
“不过这么多年了，你居然一点都不关心我在人类地盘的死活吗？”
格尔斯转过身，声音悲壮——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偷偷压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
“别叙旧了，谈正事。
放人，那五个人。”
我看着他的背影，意外的严肃起来了。
“真难得，你居然选择与人类召唤的勇者们一块行动……难道，你对人类做出了什么改观？”
上一秒还在背身踱步的他，下一秒就闪到了我的面前，恶狠狠的瞪着我。
“……这些你不需要知道。
放了就行。”
我有些反感，闭上眼甩开了他的脸。
“我的魔王大人，这可不是你的地盘，我也没义务在这里跟你玩可笑的服从游戏。
想要人，得要听听我的条件才是。”
他笑着说，半眯起了眼，那令人厌恶的目光游离于我全身。
“……”我别过头。
他则笑嘻嘻的等待着我的回复。
我讨厌他，不仅是因为他不尊敬我，常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还有最令人无法接受的一点——他是个x爱狂，在魔界是出了名的风***乱，他凭着他那张脸和功能较强的零件，与魔族无数可怜姑娘们都有过***，甚至，差点染指了艾丽莎！
“我也很好奇，像你这么高调的人是怎么耐得住待在这么个偏僻简朴的地方的。”
我闪躲着他炽热的目光。
“……这事啊，可说来话长了。
你应该知道……算了你不管这些的，反正就是在三百年前，结界松了一段时间，我就趁机溜了出去……”他撇撇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
“你己经不满足于魔族的女子，还想对人类下手了吗？”
我有些厌恶的瞥了他一眼，把椅子挪的离他远了些。
“喂！”
他俯身就把椅子连带我搬回原本的位置，然后拉上半边窗帘，打一响指，房间立马亮起了一些漂浮在空中的橘色小光源，像火一样，摇摇曳曳的。
真的就是讲故事的氛围吗？
可是我并没这么大的耐心去听完。
我咳了一声，示意他讲快点。
“就是说寻找乐子的途中，出了些差错，这个村子的人用自己生命献祭，把我困在了这，还把我削弱了不少。”
他有些无奈的摆手，然后靠在窗边半支着条腿，有些懊恼的盯着地板发呆。
“……真是哪哪都容不下你。”
我笑出了声，又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会，想要我帮他逃出去吧？
“你也知道的，虽说在这里被这些低级的小魔物们供着养着当山老大一样，可我内心还是渴望自由的。”
他看到我极其不情愿的模样，自顾自的表演起女子掩面而泣的场景了。
“得了。
要我帮你可以，除了放走那些小孩以外，还得给我在这自由活动的权利，”我又想起了些什么，“对了，我得换个人形了，不然会被怀疑的。”
“好诶？”
他朝我鼓掌，似乎在庆祝我的这个行为？
真想揍他。
“……”我幻化成另一个人形，刚变完，他就给吓了一跳。
也是，他怎么会不被吓一跳呢。
这可是令他记忆犹新的艾丽莎的人形啊。
当时，他可是狠狠地被艾丽莎砍得只剩一丁点肉沫了。
看着他有些恐惧的看着我，缓了好久才说了句：“你真是恶趣味。”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了我一嘴：“你离开那边，不怕有人会干点什么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脑里浮现的却是艾丽莎的影子。
虽然她削弱了我——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能顺利到人类这边？
但是不知为何，我觉得有她在的话，我应该不需要操心那边的事。
看着我的面色，他闭上了嘴，可能真的对艾丽莎有些后怕了。
心情稍微安定了下来，在不去想这些事的时候……我为什么会钟情于“刘禹”的脸，不是因为我就是刘禹吗？
我慢慢幻化成另一个人形，这次格尔斯居然意外的很安静。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幻化成这个人形，或许我以前什么时候偶然见过这张脸的主人？
不管怎样，我对这个人形都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来一次吗？”
他有些认真的盯着我。
妈的，就是这样我才不想跟他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我一拳挥过去，被他笑着避开，然后反身一揽，把我拉到他臂弯里。
我满脸黑线，望着他那格外认真的表情，知道这小子真的是死性不改！
“你知道吗？
你新人形红红的眼睛就像小兔……”我不再理会他，开门就走。
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我得确保我的人质们是否都安全。
“你是谁？”
似乎感受到了有人下楼梯的动静，赵清初看向我，眼里充满着警惕。
我能感受到她紧绷的精神，稍稍一碰，就会崩溃。
我不觉得她的警惕会让她变得安全，因为她还不够强。
他们都不够强。
是因为他们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我沉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此时他们被关在地牢里，被粗粗的麻绳反捆着手。
地牢的环境真够低劣的，又潮湿又闷冷，在这里待久了，体温回不上来，更何况这是在夜间，他们的体温会降的越快。
这么看来，赵清初还算比较清醒的，别的几个己经昏昏的趴在地上了。
“……安格列，”我转身朝那几个魔族说着，“换个温暖的地方。”
“你们是劫匪吗？”
赵清初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她轻轻的揉着自己被绑出红痕的手腕，一个劲的打量着我。
她的眼镜不见了，难怪会这么紧张。
“……把搜走的他们的随身物品还给他们。”
我丢下这句话就走了，生怕待的越久就越容易被看出什么。
这么一想，我顿住了脚步。
不对，她不是有能看破我的窗口吗？
为什么还会对我这么警惕？
突然有些心慌慌。
在赵清初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待她努力保持清醒，她却无法查看面前之人的任何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