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发现眼睛异常是在解剖课上。
当银灰色的解剖刀划开尸体胸腔时，我突然看见教授的白大褂变成了透明薄膜。
苍老的皮肤下，蓝紫色的血管正以违反解剖学的方式蠕动，像是某种寄生在人体内的深海生物。
"林初夏！
"教授的呵斥让我惊醒，这才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盯着我。
我慌忙低头躲避视线，却透过实验台看到楼下教室正在上胚胎学课。
怀孕八周的***模型中，那个本该只有葡萄大小的胚胎，此刻正睁着没有瞳孔的纯黑眼睛与我对视。
当晚宿舍镜子里，我的虹膜出现了蛛网状裂纹。
凌晨三点十七分，裂纹突然折射出棱镜般的光谱，对面女生楼的墙壁在我眼中化作透明的水幕。
我眼睁睁看着602室的学姐胸腔里爬满黑色经络，那些黏稠的触须正顺着血管向眼球蔓延。
第二天城市开始下雨。
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时，雨滴在我眼中变成了悬浮的银色代码。
透过落地窗，我看到地下三十米处埋着巨大的正十二面体金属舱，表面刻满与虹膜裂纹相同的纹路。
更可怕的是，所有撑伞的行人天灵盖都伸出透明触须，在雨幕中编织成覆盖全城的神经网络。
"你看到了对不对？
"突然出现的黑衣女人让我打翻了咖啡。
她的右眼罩着金属眼罩，左眼虹膜是破碎的紫水晶模样，"从胚胎到雨滴，从地底舱体到神经网络——这就是世界的真实。
"我跟着她钻进酒吧地下室，看着她卸下眼罩。
本该是眼球的位置，一团量子云正在坍缩成微型黑洞。
"二十年前我也参加过‘开眼计划’。
"她在全息投影中调出份加密档案，画面里1998年的南极冰层下，正十二面体舱体正在渗出黑色粘液，"我们唤醒了不该看的東西。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黑衣女人的太阳穴爆出黑色经络。
在她彻底异化前，我透过皮肤看到其大脑皮层嵌着发光芯片，编号正是我在解剖课尸体血管中看到的数字：19980604。
暴雨夜我逃进地铁隧道，却看到隧道墙壁渗出肉膜状组织。
那些怀孕的广告模特海报开始流血，腹部隆起处钻出黑色胚胎。
更可怕的是我自己的左手正在透明化，掌心浮现出与地底舱体相同的刻痕。
在隧道尽头，我遇到了其他"开眼者"。
他们有的眼球长满晶簇，有的额头裂开第三只眼。
为首的男子掀开斗篷，他的胸腔里跳动着发光的黑色心脏："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现在，你该做出选择了——继续进化视觉，还是..."我摘下不知何时戴上的金属眼罩，发现自己的右眼己经变成棱镜聚合体。
透过千万个折射面，我看到无数个平行世界的自己正在做出不同选择：有的引爆了地底舱体，有的被黑色胚胎吞噬，还有的正在将量子晶体植入新生儿的虹膜。
当黑衣女人残留的芯片刺入掌心时，我终于读懂了刻痕的含义。
那些纹路不是文字，而是无数个开眼者被高维生物观测时的视网膜成像。
在意识消散前，我用最后的视觉能力看向天空——血月之中，巨大的瞳孔正在缓缓睁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