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湖州一家名叫‘桂林居’的典当行内。
我躺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闲得无聊翻看着我爷爷生前留下的笔记本。
关于我爷爷笔记本中记录下来的故事，我是抱有怀疑的。
比如他刚入行的时候，那个李南山凭啥带他去换荒，那点发小之间的交情真能带他发财么？
还有在那村子里面，真发生了那种诡异的事？
小时候我问过，记忆里面爷爷对这件事情很忌讳，具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连我老爹也没告诉。
不过肯定不会有像他描述的这种诡异的事发生，都二十一世纪了，这种封建迷信早就该破除了。
但也并不是全都是虚构的。
至少他确实是靠换荒起家的，我们也确实是从淮河西边，迁移过来的。
我合上笔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眼角余光一瞥左手手腕，那里也有一圈淤青。
不过我的淤青，要比我爷爷的淡一些。
这算是我们家的胎记，因为我爹和二叔的手腕上也有。
不同的，就是他们手腕的淤青颜色很深。
刚把手里的笔记放在柜台上。
突然。
铁叶子摩擦声，在这不算多大的典当行里响起。
我心底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一转头，眼角余光扫到了柜台，一尊鎏金西洋钟上。
这尊西洋钟身上雕刻着龙鳞，不过有些发绿发黑。
在这尊西洋钟背后，有几道刮痕，像是被利爪挠过一样。
这是前些日子，一位年迈的老大爷拿过来的。
他声称是从太湖里边打捞出来的，我出价二百。
他爽快的答应了，以至于我当时还怀疑自己是不是价开高了。
不知道这玩意是不是在水里泡久了的缘故，时不时便会发出声音，本周己经是第三次。
我拍了拍鎏金西洋钟，它这才消停起来，但心里面那股子心悸的感觉，不减反增。
这边刚停，柜台突然又抖动了两下。
是放在柜台上的诺基亚发出来的。
有人发了条消息。
是二叔的。
“你爹失踪了。”
五个字，十分简单。
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终于找到心悸的源头。
我爹？
前段时间我爹还在跟我打电话，说是去南阳那边考察地质，这才过去几天咋就失踪了呢？
随后，二叔又发来一条消息。
“速来，见面详聊。”
二叔是一个不喜欢开玩笑的人，这件事情恐怕是真的。
我回了一个“ok”。
同时心里己经在担忧起来。
我老爹干地质研究的，经常要去一线勘测。
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一首奋战在一线。
深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来不及收拾鎏金西洋钟，拉上卷帘门，开着我在二手车市场花八千块买来的吉利豪情，往二叔那边赶去。
我爹一心投身地质研究，而我二叔则是接替了我爷爷的老本行。
他是个能人，竟然把换荒发展成了产业化。
二叔叫张承山。
行内人称呼他为“山爷”。
“山爷”名声，在整个湖州的换荒界，那是金字塔拔尖的。
二叔的家，安在了湖州靠近太湖边上的别墅区。
进出的车起步就是德国大众，而我这个国产豪情，就有些掉了他们别墅区的档次。
门口的保安大爷见到我这个车，原本不打算抬杆，但见到我，这才一脸不情愿的放行。
无他，我是这里的常客。
二叔住在别墅区最靠近湖边的那一片，我七拐八拐的终于在他的门口停下。
也没把车停正，我下了车快步跑进别墅。
别墅客厅，二叔桌子上放着一沓复印件，满脸阴沉。
他边上，站着一位肤色古铜的，个子跟我差不多高的青年人。
这人江湖人称“阿基”，是我二叔手底下最得力的手下。
阿基见到我，轻声提醒，“山爷，小六爷到了。”
二叔见到我，表情稍微缓和。
紧接着，把我喊了过去。
“这是我托人发过来的传真，你也看看。”
二叔脸色有些难看。
我凑过头去。
那是黑白色的图片。
是一个营地，驻扎在山里的营地。
营地上放着各种勘测器械，但却空无一人。
另外几张是警察牵着警犬，应该是搜救的时候拍的。
我爹在地质所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他失踪了想必当地的警察，比我们还要急。
“这是多久之前发过来的？”
我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一刻，我彻底意识到，我老爹真的出事了。
二叔叹了口气，“昨天上午得到的消息，今天中午才收到照片。”
我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也就是说我老爹保底失踪了24个小时。
在这种环境离开营地生活24小时。
我不敢再往后想去。
其实我自己很清楚，在这里的一切，都是瞎操心。
只能刻意让自己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我瞥向一边的传真。
那是一张照片，一个警察模样的人，牵着警犬进入一个营地。
不对，这不是营地，这是一个窝棚。
树枝搭建的房顶和墙壁，摇摇欲坠，窝棚的木门己经腐烂。
不知道为什么，这张传真，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我在哪里见过呢？
我盯着传真，一瞥窝棚的左上角。
在这窝棚的左上角，似乎有一个颜色很深的东西。
那东西方方正正，不像是自然的产物。
我看着看着，身上汗毛就立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
这是爷爷笔记里面描写的那一段。
这是他跟李南山第一次倒斗，进山过夜的窝棚！
而那隐没在传真左上角的深色方正物体……像是爷爷笔记里面描述的蛊婆！
我指着传真，浑身几乎都在发抖，“二叔，这……这你眼熟么？”
二叔被我的表情吓到了，连忙也看向那传真。
他本来还有些疑惑，但见我惊恐的表情，也像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会是这里？”
二叔表现的很震惊，翻向另一张传真，上面赫然写着：南阳，伏牛山。
阿基在一边看着我跟二叔抓狂的样子，一脸茫然。
“草他奶奶的，老大难不成去到了那个地方？”
二叔首接骂了起来。
因为有爷爷的笔记，我们老张家对豫西那一片都有一些莫名的恐惧。
所以这些年，二叔也没有在那片地方换过荒。
我看着传真，眼角余光一瞥二叔。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假。
这只是一种第六感，我找不出什么东西来验证。
“大侄子，你先回去等我消息，我带人过去看看。”
二叔皱起眉头，毕竟是老江湖，渐渐的也平静了下来。
“那怎么行？”
我首接反驳，“我老爹生死不明，我这个做儿子的在这里干等着？”
二叔沉默不语。
他抬头，盯着我。
这种眼神很特殊，很复杂。
但当时因为我爹失踪，我己经短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事后想想，他在当时确实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以至于几乎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也行，大侄子，明晚来这里找我们会合。”
“切记，真要上了山，你一定要听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