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冬雪纷然,萧遂之,你平安喜乐了吗?”
——“雪日凄寒,陛下,可曾添衣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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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破晓。
“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回荡在沉寂的祠堂中,燃了一夜的白烛顺势在门外吹来的风中瑟缩地摇动几下,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一双黑色的锦靴跨步迈进祠堂,此后,便再没了动作。
直到不远处蒲团上跪着的人弓身传来几声耐不住的轻咳,靴子的主人才沉默着将木门合上,挡住了过堂的凉风。
那人压抑的咳了一阵,似是缓过来不少,略显歪斜的脊背重新挺拔如松,却被单薄的白衣衬得愈发瘦削。
萧铚泽无声地叹口气,好似妥协了什么一样走到那白衣身影身边,半蹲下来,欲要抚在他发顶上的手犹豫半晌终究没有落下,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滞涩地开口:“起来吧,回房休息。”
萧铭垂着头,长睫遮掩住眸中神情,叫人辨不清他此刻情绪。
萧铚泽伸手重重托了一下他的手肘,试图将他托起来:“你身子不好,就莫要折腾自己了。”
萧铭没被托起,却颓软地往身侧倒去,手边的蒲团被猝不及防地推滑到供桌脚边,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萧铚泽尚未来得及将人扶起,就见萧铭猝然抬头望向先祖牌位,无波无澜的眸子似是瞪大了一瞬,但随即俯身以额触地,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拜礼。
垂落在身前的黑发遮住了一切神色。
萧铚泽手握成拳,半晌才道:“你也是不小心,这里的长辈不会怪你,你的父亲母亲亦不会。”
萧铭缓缓起身,忍着眼前昏暗点了下头。
萧铚泽再看不下去,一手撑着他手肘,另一只手落在他腰际,略微施力将人从蒲团上带起来,半扶半抱一路强行将萧铭送回了卧房。
萧铭体弱,跪了一夜只觉得身子没一处舒坦的地方,此刻沾了床,意识一沉便睡了过去。
萧铚泽走出卧房,对贴身小厮吩咐:“请太医来,再差人去宫中给铭儿告个假,就说这几日镇北侯染疾,不易面圣。”
小厮应了是,还未走远,又被萧铚泽唤回来:“罢了,不请太医,将寿云医馆的江大夫请来吧。”
小厮不敢多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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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假?”议政殿内,年轻俊秀的天子落于奏折之上的笔尖微微停顿,“镇北侯伤得很重?”
“回圣上”,前来传话的侍卫拱手抱拳,一板一眼道:“据萧侯府上小厮来报,说是侯爷吐了血,还起了烧。”
殿内似乎凝滞了一瞬,又好像只是个短暂的错觉。
陆元驹神色不变,只将手中毛笔置于一侧,食指一搭一搭敲击着梨花木桌,沉声问:“可传了太医?”
侍卫摇头:“并未。”
“知道了,”陆元驹挥挥手,示意人退下。
大殿归于寂静。
陆元驹又想起昨日午后,那几位大臣在议政殿内闹得一出。
直到现在,都还盘踞在陆元驹心口,让他攒了一口说不出也发不散的郁气。
只是因着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在街上偶遇镇北侯,与其攀谈了几句,那些个文官就在殿内大放厥词,一个个上本请奏严惩此事。
户部侍郎名叫韩溯,年纪不大,独有一番少年人的莽气,在大殿上一人战十人,驳斥那些文官:“下官只是与镇北侯偶然碰到,何以要你们这些人这般如临大敌?”
底下的那些大臣平日里暗地较着劲,这会儿倒是一致对外:“镇北侯身份特殊,我等不得不多加防范。”
陆元驹高坐名堂,一言不发地看着底下这群人争辩。
老丞相季鸿远瞥见龙椅上的帝王愈发阴沉的脸色,心知这是陛下要发怒的前兆,于是上前躬身行礼:“臣请奏。”
陆元驹淡淡扫了他一眼:“何事?”
季鸿远:“既是韩侍郎与镇北侯沾上了关系,不防小作惩戒,以安朝臣之心。”
韩溯不服,但面对丞相又不好直接顶撞,只好预备着吃了这个哑巴亏。
萧铭恰好在此时进了大殿。
传说中浴血杀敌战无不胜的镇北侯,一撩衣摆,端端正正地跪在大殿中央,一席白衣勾勒出他单薄的身形,脊骨却挺拔,永远不会弯折似的。
萧铭声音很缓,也没什么起伏,明明是略显清冷的调子,说起话来却平静过了头:“今日之事,是臣的不是,韩侍郎只是碍于身份对臣行了一礼,陛下就算要惩戒,也应该由臣来担。”
陆元驹的手紧握成拳,神色却更显冷淡。
季鸿远抚着胡须,感叹一声:“侯爷既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便该懂得避嫌才是。”
身份特殊。
从两年前萧铭自塞北一战被俘,却反被敌军遣送回国起,就总是有人一再强调他“身份特殊”。
因为敌军未取萧铭性命,甚至将他送回了衍国都城。
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谁也不知道塞北十部意图为何,更令人心惊的是,谁也不知萧铭做了什么,能让他从敌将手下保住一条性命。
但众臣抓不到萧铭任何通敌叛国的证据,萧铭统领的定国军也一致为他担保,镇北侯绝无可能叛国。
于是,当时伤重的萧铭便还是镇北侯,只是再也不是众臣口里那个赤胆忠心的镇北侯。
越来越多的猜忌,越来越多的恶意,泼不净的脏水一样纷沓而至。
朝臣中哪怕有人多跟他搭一句话,都得掂量掂量,会不会被扣上疑似叛国的帽子。
萧铭当时缴了虎符,又自请闭府养伤,半年没踏出镇北侯府一步。
但是猜忌这东西,一旦沾上就轻易再难甩掉,满堂朝臣恨不得围着他的侯府,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他的动作。
但萧铭这两年来本本分分,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唯一一个,就是昨日他父亲忌日,他想着上街买点父亲生前爱吃的糕点,却不想遇到了这个单纯的韩侍郎,硬是拉着他攀谈了几句。
果然,不出半日,便有麻烦找上门来。
萧铭俯身行了跪拜大礼,长发垂落身侧,露出一截葱白脆弱的脖颈:“臣自请禁步府中,无陛下令,绝不擅自出府。”
陆元驹皱着眉,目光沉沉地打量着那人单薄的身形。
他握着拳的手一直未曾松开,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季鸿远似是冷哼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侯爷即是避嫌,禁于府中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却也算不得罚。”
陆元驹半垂的眸光骤然抬起,开了光的利刃似的,轻轻扫过季鸿远红色的官袍:“丞相想要如何?”
季鸿远:“罚鞭二十,以示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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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萧铭(盘腿画圈圈.jpg):出场就要挨打。
陆元驹(沉默不语jpg+拎刀.jpg)
鸟鸟(捂脸逃跑.jpg):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习惯性唠叨几句】
开新书啦,是双男主,误点进来的小伙伴请及时止损。
这本书其实就是为了满足本人一点病弱+宿命纠缠的小癖好,还有就是因为之前有人问我,会不会考虑写养成系,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这本书的基本大纲就此定下!
有看得不舒服的小伙伴请多多包涵,作者在这里先道个歉(求原谅.jpg)。如果不喜欢这本书的角色也请键盘下留情,不要发表过激言论辱骂主角或辱骂作者(不然作者会哭到水漫金山给你看,撒泼打滚.jpg)。
另外,这本书完全架空,丞相是官位最高的,统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还有就是可能有小伙伴看过我之前的书,比如《溺亡》这一本,里面有关于哥哥的部分,我答应过会另写一本书,放心,我不会忘记的!这本书完结后,下一本就是有关哥哥的故事啦!
最后,希望大家阅读愉快,如果这本书能够让你觉得顺心,快乐,那就是这本书最大的意义和荣幸。(鞠躬.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