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在顶楼积水里时,那张淡蓝色信笺正被血浸透。
林知夏的字迹在雨水中晕染成破碎的蝶,最后一行"要不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学"的尾勾还带着她惯用的茉莉香水味。
三个小时前这封情书被塞进我课桌时,她耳尖泛红的样子让整个教室的蝉鸣都安静了。
"你以为知夏真会喜欢你?
"赵子航的棒球棍抵住我咽喉,"她只是可怜你这条丧家犬。
"肋骨传来碎裂的剧痛,我看见自己颤抖的手正抓着情书。
原来人在濒死时真的会回溯记忆——两周前林知夏蹲在器材室门口,发梢扫过我膝盖的淤青:"要消毒水吗?
";三天前她往我课桌塞草莓牛奶,指尖残留着钢琴课的茉莉护手霜香。
天台铁门在身后轰然落锁,赵子航的耐克鞋碾住我右手。
那张被血染透的信纸在他指尖晃动,像极了林知夏文艺汇演时穿的蓝纱裙。
"她让我把这个还你。
"金属耳钉在阴云下泛着冷光,赵子航扔下的创可贴盒上印着小雪花——和上周我低血糖晕倒时,匿名出现在课桌里的一模一样。
狂风突然掀起信纸,我眼睁睁看着它飘向护栏外。
深秋的梧桐叶与情书纠缠着坠落,墨香混着血腥气在十八楼高空炸开。
恍惚间似乎看见沈柔站在楼下,她怀里抱着的奥赛习题集被风掀开,扉页的雪花标记在阳光下闪烁。
那是昨夜她给我讲题时画的。
"辅助线要穿过这个切点。
"图书馆顶灯在她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圆珠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出流畅的弧线,"就像流星划过雪原的轨迹。
"当时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手腕的淤青上。
月光蓝的校服袖口翻起时,暗红色伤痕像雪地里折断的梅枝——原来优等生精致的制服下,也藏着与我相似的伤口。
坠落的失重感突然袭来。
赵子航的咒骂声变得遥远,那张扭曲的脸在视网膜上定格成黑白胶片。
急速下坠中,梧桐叶的脉络在我眼前纤毫毕现,淡蓝信纸背面突然映出顶楼监控室的画面:林知夏正咬着奶茶吸管,对屏幕里我的惨状笑得花枝乱颤。
原来这就是她今天请病假的真相。
风声灌满耳膜的瞬间,我忽然想起沈柔今早往我课桌塞药盒时,指尖在胃痛贴片上停留的0.3秒。
她总是这样,连关心都克制得像在解一道隐函数方程,需要把所有变量剥离才能看见柔软的内核。
地面在视野里急速放大,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三楼窗台。
沈柔正在窗边做眼保健操,阳光给她侧脸镀上毛茸茸的金边。
她永远不知道,此刻坠楼的人书包里还装着给她买的护腕——上周看到她揉着发红的手腕刷题时就下单了。
黑暗吞没意识的刹那,薄荷香混着雨丝涌进鼻腔。
"姜沉同学?
"睁开眼是林知夏撑着的碎花伞,2020年9月18日的雨水正顺着她伞骨往下淌。
她耳后的茉莉香比记忆中更清甜,递来的淡蓝色信封带着体温:"回家路上...要一起走吗?
"我盯着她别在领口的玫瑰胸针,这次终于看清金属花瓣里藏着针孔摄像头。
但她颤抖的睫毛上凝着细小水珠,那抹羞赧竟与前世器材室里为我涂药的少女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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