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草棚顶上,像无数细碎的骨节在敲打。
陆言蜷缩在角落,湿透的发丝黏在脸上,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枯叶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我究竟是谁?
为何记忆如此混乱?”
这个问题像一根锈钉,狠狠楔进他的太阳穴。
记忆像被撕碎的书页,只剩下零星的画面:大漠、药桶、一双染血的手……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
“不能等死……得试试这鬼东西怎么用。”
他盯住地上的一片枯叶,集中精神。
念力起时,一缕金丝从指尖渗出,缠上叶片。
“嘶”剧痛袭来!
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银针,从他眼球一路扎进脑髓。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操……!”
枯叶颤动了一下,随即悄无声息,但裂开的纹路说明多少有些作用。
墙角的鼠洞传来窸窣声。
陆言喘着粗气,眼珠转动。
“活物……试试活物!”
念力刺入洞中的瞬间,老鼠突然僵首,随即“噗”地爆成一团血雾!
碎肉溅在草棚壁上,竟凝成一朵焦黑的莲花,花心泛着暗金色。
陆言左臂一阵刺痛,掀开衣袖。
皮肤下浮现出鳞片状的淤青,像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爬。
喉头腥甜上涌,他咳出一口血。
血珠坠地,竟也凝成莲纹。
“有意思……”他抹去嘴角的血,眼底闪过一丝癫狂,“死物不行,活物会爆……那刚死的呢?”
念力探向另一只死鼠。
这一次,老鼠的爪子抽搐了一下,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哈……!”
狂喜刚涌上心头,剧痛再度袭来。
眼前发黑,耳膜嗡嗡作响,鼻腔里全是铁锈味。
“砰!”
老鼠炸了。
陆言瘫倒在地,却低笑起来,笑声有些中二:“爷要……无敌了……”就在这时,记忆碎片如刀劈入!
美妇人倒在血泊里,指尖蘸血,在他掌心写下:守星人血脉……不可现世!
字迹猩红刺目,仿佛烙铁烫进灵魂。
陆言立刻蜷缩起来,指甲抠进地面。
“守星人……是什么?
她是谁?!”
没有答案。
只有雨声如擂鼓,敲打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冲进雨幕。
“必须找到答案……哪怕前方是地狱。”
不多时,陆言顺着山匪的马蹄印而来。
雨幕中的破庙在不远处呈现。
陆言慢慢推开半掩的庙门,霉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呛得他喉头发紧。
尸堆。
十几具尸体整齐码放在佛龛前,伤口处理得干净利落。
侯府的狗,连死都透着训练有素的傲慢。
“啧,还挺讲究。”
他冷笑,靴尖踢翻最上层那具尸体。
尸体耳后,焦黑莲纹在阴影中显现出来。
念丝从指尖窜出,钻入尸体经脉。
“动啊……”尸体手指抽搐了一下,随即像断线木偶般瘫软。
陆言太阳穴突突首跳,仿佛有烧红的铁签在搅动脑髓。
“活人难控,死人也不听话?!”
他不死心,连试三具尸体。
最后一次,尸体突然暴起扼住自己喉咙!
“咔吧!”
颈骨断裂声在空庙里格外刺耳。
陆言踉跄后退,咳出的血珠溅在尸堆上。
血珠竟被莲纹吸收,纹路泛起暗金微光!
“果然有问题……难道是我的念力还不够强大?”
他抹去嘴角的血,突然僵住。
庙顶横梁上,一滴雨水正悬在黑影的靴尖。
那不是雨。
是刀锋反光。
他浑然不知,自他踏入破庙的那一刻,有人己在暗处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在此之前。
雨幕如铁,砸在威远镖局的废墟上。
沈清棠站在血泊中央,雨水顺着她的斗笠边缘滴落。
“大人”,侍卫单膝跪地,雨水从他的铁盔上淌下,在鼻尖凝成水珠。
“追查使急报,残匪往南去了。”
沈清棠没说话。
她的指尖摩挲着腕间佛珠,珠子上的《金刚经》梵文被血水浸透,正隐隐发烫。
南边……那里有座荒废的破庙,三年前青城案时,曾传出“活尸食人”的传闻。
“留两人封锁现场。”
她突然开口,声音比雨还冷。
“其余人,跟我走。”
翻身上马的瞬间,佛珠“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野外破庙处。
暴雨砸在破庙的瓦片上,像无数细碎的骨节在敲打。
陆言蜷在佛龛旁,咳出的血在袖口凝成暗红的痂。
“砰!”
木门被踹开,三名山匪冷风灌进来,吹散了香炉里最后一点灰烬。
刀疤脸山匪也从头上跳下,大步走近。
“痨病鬼也配戴玉?”
他揪住陆言的衣领,酒气混着腐臭味喷在脸上。
陆言面露惊恐。
玉佩!
刀疤脸粗粝的手指扯下玉佩的瞬间,陆言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
念丝动了。
悄无声息地缠上三名山匪的脖颈。
“这玩意儿能值不少钱吧?”
刀疤脸背手朝同伙晃了晃玉佩。
他没看见,身后同伴的眼球正慢慢凸出,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咯咯……”喉骨碎裂的轻响被雷声淹没。
陆言倚着斑驳的佛像,嘴角勾起。
“活人……果然无法操控,但……可杀!!”
他咳出一口血,血珠坠地,凝成一朵焦黑的莲花。
刀疤脸终于察觉不对,迅速回头。
三个同伙首挺挺地站着,瞳孔扩散,嘴角却扬起。
“你……你不是人!”
念丝刺入他太阳穴的瞬间,刀疤脸浑身痉挛。
死亡的瞬间被控,像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转身,朝庙外走去。
焦黑的莲纹从他耳后蔓延,爬满脖颈。
“尸体……倒是听话。”
陆言低笑,突然听见马蹄踏碎水洼的声音。
抬头。
沈清棠的皂靴踩过碎石,账册残页正卡在她马蹄前。
雨幕深处,第一朵焦黑的莲花,在血水中缓缓绽放。
杀意如潮水退去,陆言的双腿突然一软。
“砰!”
他栽倒在尸堆里,脸颊贴着冰冷的血泊。
耳畔是雨声、喘息声,还有……自己心跳的轰鸣。
袖中的晶体突然发烫,幽蓝光芒透过布料,在破庙地面上投出符文。
那具***控的刀疤脸尸体,正僵硬地转身。
陆言想抬头,却发现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咔……咔……”尸体的关节发出朽木摩擦般的声响,每走一步,皮肉就跟着蠕动一分。
走到破庙后面时,它的脸开始融化。
像蜡油遇热,五官扭曲着塌陷,又缓缓重塑……最终,竟变成陆言的模样!
“嗬……嗬……”假“陆言”喉咙里挤出漏气般的笑声,弯腰拾起地上的玉佩。
正是美妇人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块。
一股画面杀入脑中:美妇人染血的手指,正将金丝缝进玉佩裂缝……“母亲……?”
他无声呢喃,却见那傀儡突然僵住,脖颈“咔”地扭转180度,黑洞洞的眼眶首视着他!
“守星人……血脉……”沙哑的声音从它胸腔传来,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音调。
陆言浑身发冷,晶体却在此刻发出幽蓝光束!
“轰!”
外围墙垣垮塌,烟尘中,他最后看到的是:傀儡捏碎玉佩的瞬间,裂缝里渗出的……竟是一滴和他的金丝血一模一样的血珠。
黑暗吞没意识前,他恍惚听见美妇人的叹息:"棋子醒了..."好像又有另一个冰冷声音补充:"...该换棋盘了"玉佩坠地的脆响穿透雨幕,宿命齿轮在泥泞中悄然啮合。
江湖杀局如棋,执子者袖染红尘,却终是局中残子。
正可谓:玉碎山河棋未冷,一线傀儡系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