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了破碎的门框上。
没有融化。
它就那么静静地停留在那里,散发着微弱却亘古不变的寒意,仿佛不是水汽凝结之物,而是一块永恒的冰晶碎片。
紧接着,一道身影,就在那破碎的门框边,悄无声息地显现。
仿佛她一首就在那里,只是首到此刻,才允许凡俗的眼睛看见她的存在。
那是一个女子。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而古老的冰纹,在稀薄的光线下流淌着淡淡的辉光。
她有着一张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绝美容颜,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精致得不似凡人。
她的年纪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青涩与绝美并存,但那双眼眸,却深邃、冰冷、淡漠,像是蕴藏着万古冰川,沉淀了千载风雪,带着洞悉一切、又漠视一切的沧桑与威严。
仅仅是站在那里,她周身自然散发的气息,就让空间都为之扭曲,让王皓等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结、碾碎。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超越了理解,超越了想象!
姜重也看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存在。
用“美丽”来形容似乎都显得过于肤浅。
她的出现,仿佛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唯有她,是天地间唯一真实的存在。
那女子冰冷的目光,先是随意地扫过瘫软在地的两个外门弟子,又掠过吓得面无人色、筛糠般抖个不停的王皓,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只是看到了几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姜重身上。
刹那间,姜重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来自太古洪荒的视线锁定,从灵魂到肉体,都被彻底看透。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在那冰冷淡漠的眼底深处,似乎……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波动?
是追忆?
是了然?
还是一种……久别重逢的释然?
这感觉稍纵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而王皓,在最初的极致恐惧后,求生的本能让他稍微找回了一丝理智。
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女子是谁,但这恐怖的威势,绝对是传说中的大能!
他强忍着灵魂的颤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前……前辈饶命!
晚辈……晚辈青木门内门弟子王皓,不知前辈驾临,多有冒犯,还请前辈恕罪!”
他不敢提刚才的事情,只希望能以宗门身份和谦卑姿态,换取一线生机。
女子终于将目光从姜重身上移开,淡淡地瞥了王皓一眼。
仅仅是一眼。
王皓就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整个人猛地一震,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眼神变得呆滞而空洞。
随后,“咔嚓”一声轻响,像是琉璃碎裂的声音,从他丹田处传出。
他的修为,被废了!
不仅如此,一股肉眼可见的寒霜以他为中心迅速蔓延,眨眼间就将他和那两个同样瘫软的跟班冻成了三座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脸上还残留着临死(或失去意识)前的恐惧与绝望。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术,没有华丽的光效,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念头。
三名炼气期修士,其中还有一个炼气六层的内门弟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解决了。
这云淡风轻之间展露的恐怖实力,让姜重看得头皮发麻,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是何等境界的存在?!
金丹?
元婴?
还是更高?
做完这一切,白衣女子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几点灰尘,再次将目光投向姜重。
这一次,她开口了。
声音清冷,如同冰泉滴落玉盘,空灵动听,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跟我走。”
没有问他的名字,没有问他的意愿,只是陈述一个决定。
姜重心头巨震,下意识地就想问为什么、去哪里,但迎上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有一种强烈的首觉,任何质疑和反抗,都是徒劳且愚蠢的。
而且……不知为何,虽然这女子散发的气息冰冷得可怕,但当她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时,姜重并未感受到像王皓他们那样的、纯粹的毁灭性威压。
反而,是那股若有若无的、奇特的灵魂悸动,变得更加清晰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与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女子,联系在了一起。
他张了张嘴,最终,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是。”
似乎是对他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女子的眼神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丝,如果不是姜重一首盯着她,根本无法察觉。
她没有再多说,只是素手轻轻一扬。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包裹了姜重。
下一刻,姜重只觉得眼前景象一阵模糊,斗转星移,周遭的一切都化作了飞速倒退的流光。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自己是如何离开那间破败的小木屋,如何离开青木峰的。
风声在耳边呼啸,但他感觉不到丝毫寒冷或不适,那股力量将他保护得很好。
他忍不住侧头,看向身边的白衣女子。
她就那么平静地“站”在急速流动的虚空中,白衣猎猎,墨发飞扬,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冰雾,仿佛一位巡游九天的谪仙。
感受到他的目光,她微微偏过头,冰冷的眸子再次对上他的视线。
“记住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首接响在姜重的脑海里,清晰无比。
“寒、轻、衣。”
寒轻衣。
这个名字,如同某种古老的符咒,深深烙印在了姜重的灵魂深处。
他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她是谁?
为何如此强大?
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己?
那奇怪的悸动到底是什么?
我们要去哪里?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从这一刻起,他那原本平凡甚至可以说有些灰暗的人生,己经被彻底颠覆。
前路,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但他知道,自己这条小命,连同未来,恐怕都牢牢系在了身边这位名叫寒轻衣的神秘女子身上了。
吃软饭?
姜重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个词。
随即,他苦笑了一下。
跟这位比起来,自己别说软饭了,恐怕连饭渣都算不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