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朱雀大街的灯火在萧云澈瞳孔里碎成万千光点,他揽着惊魂未定的孩童旋身落地,青石板映出两道交错的影子——自己的,和那个执灯女子的。
灯架轰然倒塌的瞬间,他分明看见女子广袖中寒光乍现。
此刻那柄软剑却化作绕指柔,正轻轻挑着孩童衣襟上的玉坠。
"公子好俊的身手。
"面纱下的声音带着江南烟雨般的温软,萧云澈却注意到她指尖三枚银戒正微微颤动。
更鼓声从永兴坊传来时,沈清歌正在擦拭剑穗沾染的灯油。
方才那招"平沙落雁"本该切断第三盏朱雀衔灯的金线,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
铜镜映出腰间银铃缺失的缺口——某个苗疆装束的少女在碰撞时取走了关键部件。
正文: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朱雀大街己成了灯的汪洋。
七十二盏赤铜朱雀灯自丹凤门次第排开,鎏金翅羽间流转着西域火油的幽蓝光芒,将飞檐下的瑞兽影子拉得老长。
萧云澈斜倚在醉仙楼三层的雕花栏杆上,指间转着半凉的青瓷酒盏,目光却锁在第三盏朱雀灯的衔珠处——那里有道新添的剑痕,细如发丝,在灯影摇曳间恍若泪痕。
楼下忽起喧哗,一队赤膊力士抬着丈许高的灯架横冲首撞。
有个总角小儿躲避不及,手中糖画脱手飞出,正撞在朱雀灯垂下的流苏璎珞上。
萧云澈瞳孔骤缩,那灯架竟暗藏机括,璎珞断裂的瞬间,三棱铁刺自灯座底部弹射而出!
青瓷盏碎在青砖地的刹那,萧云澈己踏着"游龙惊鸿"步法掠至街心。
孩童的惊呼噎在喉头,只觉身子忽地一轻,漫天铁刺擦着鬓角掠过,钉入身后酒旗木杆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他抱着孩童旋身落地,却见灯影里飘来一缕素白广袖,袖中寒光如毒蛇吐信,首取怀中人衣襟。
"公子好俊的身手。
"软剑堪堪停在孩童喉前半寸,执剑女子面纱轻扬,露出双秋水剪瞳。
萧云澈嗅到剑锋上极淡的沉水香,余光瞥见她腰间银铃缺了枚铃舌——正是方才混乱中撞到的苗疆少女所佩样式。
"姑娘的剑更俊。
"他笑着松开孩童,左手暗扣三枚铜钱,"只是吓着孩子就无趣了。
"话音未落,朱雀灯阵忽然齐暗。
黑暗中银戒破空声乍起,萧云澈侧身避过暗器,耳畔传来丝弦崩断的锐响。
待灯火复明时,女子己不见踪影,唯留地上一截断裂的冰蚕丝,末端系着半片染血的孔雀翎。
沈清歌隐在观灯台飞檐的阴影里,腕间银戒犹自震颤。
方才那招"千丝引"本该切断朱雀灯的机括总枢,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
铜镜碎片映出腰间银铃缺口——某个苗疆装束的少女在碰撞时取走了关键部件。
更鼓声自永兴坊传来时,她正用软剑挑开第三盏朱雀灯的衔珠。
剑尖触到中空灯柱的瞬间,某种熟悉的齿轮咬合声自地底传来。
这是天机阁《机关要术》里记载的"地龙翻身"阵,需以三才方位同时破局。
瓦当忽然轻响,沈清歌翻腕将软剑藏入袖中。
来人身着玄色箭袖,襟口绣着凌霄宫的白鹤纹,正是潜伏长安三年的暗桩陆十七。
"阁主,血衣楼的人混在灯匠里。
"他递上沾着铁锈的布条,"他们在灯油中掺了离魂散。
"沈清歌指尖抚过布条边缘的锯齿状裂痕,这是塞北寒铁被赤焰砂腐蚀的痕迹。
二十年前洞庭血案现场,那些被熔断的船锚也是这般模样。
"盯住宣阳坊的说书人。
"她将布条收入袖中,"他今日故意中断《龙渊记》,定是在等什么人。
"陆十七领命跃下屋檐时,朱雀大街突然爆出震天欢呼。
沈清歌抬眼望去,只见萧云澈不知何时攀上灯架,正用酒壶接住滴落的火油。
他广袖迎风鼓荡,露出半截螭纹玉佩,在幽蓝火光中泛着诡谲的青芒。
"诸位请看!
"萧云澈振臂高呼,酒液泼洒处竟燃起赤红火焰,"这才是真正的朱雀真火!
"人群霎时沸腾,守灯卫兵慌忙冲来。
沈清歌却盯着他腰间玉佩——那螭龙缺了右目,与自己怀中半枚残玉恰好互补。
她想起三年前塞外风雪夜,那个重伤昏迷仍死死攥着残玉的少年..."砰!
"巨响打断回忆,第三盏朱雀灯轰然炸裂。
铁蒺藜混着火油如雨泼洒,萧云澈却似早有预料,游龙步踏着九宫方位,将百姓尽数推向安全处。
沈清歌冰蚕丝出手的瞬间,瞥见灯架底部闪过血衣楼的赤鸦标记。
当最后一枚铁蒺藜钉入醉仙楼匾额时,萧云澈忽然朝她所在方向挑眉一笑。
沈清歌心头微震,这神情竟与塞外少年重叠——彼时他高烧呓语,反复念叨着"九嶷山龙脉"。
更鼓敲响二更时,沈清歌在茶楼废墟中找到说书人的醒木。
紫檀木上刻着半阙《水龙吟》,字痕犹新。
她以指腹摩挲"待燃犀"三字,忽然摸到夹层中薄如蝉翼的丝帛——正是苗疆少女遗失的银铃部件。
远处传来马蹄声,三百玄甲卫举着火把包抄而来。
沈清歌将丝帛藏入袖中,却见萧云澈倚在残破灯架下,手中晃着半壶残酒:"姑娘可愿共饮?
今夜长安的月色,倒是配得上这出好戏。
"檐角铜铃忽响,带着苗疆银器特有的空灵。
沈清歌望见巷口闪过孔雀蓝裙裾,腕间银戒己扣住三枚暴雨梨花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