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夜雨水在挡风玻璃上蜿蜒成河。
王建国把收音机旋钮拧到最底，老式晶体管特有的电流杂音立刻填满车厢。
计价器幽绿的数字跳成23:44时，他看见KTV霓虹招牌下晃动着藕荷色伞面。
"师傅，去青石巷。
"车门带进潮湿的茉莉香。
后视镜里浮出半张苍白的脸，女人蜷在阴影里，涂着紫色指甲油的右手正往零钱盒塞硬币。
王建国瞥见钞票边角——是张百元钞裹着钢镚，像给硬币穿金戴银。
"后备箱能放东西吗？
"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钢丝。
女人递来檀木盒的刹那，他左手手套下的旧伤突然刺痛。
那盒子不过骨灰匣大小，却在掌心突突震颤，仿佛装着活物。
暴雨更急了。
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残影，电台突然插播三年前的除夕特别节目："...棚户区居民自发组织烟花表演..."王建国猛打方向盘，轮胎在积水路面划出尖啸。
后座传来细碎响动，女人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紫色指甲擦过下唇时留下道血痕。
转过中山路岔口，计价器咔哒跳到23:45。
后视镜里的藕荷色伞面一晃，檀木盒的震颤戛然而止。
王建国回头时，后座只剩雨水从真皮座椅蜿蜒到脚垫，像条银亮的小蛇。
副驾上牡丹花纹的搪瓷缸还冒着热气——那是女儿生前最爱的馄饨碗。
雨刮器突然卡住。
他伸手去扳，左手无名指在手套里不自然地蜷缩。
三年前的画面突然闪现：扭曲变形的防盗窗，焦黑小手里攥着的半枚硬币，消防斧劈开浓烟时看见的、嵌在墙皮里的紫色指甲油碎屑。
后备箱传来叩击声。
檀木盒在黑暗中有规律地振动，盒盖缝隙渗出铁锈味。
王建国摸到改装配件箱里的银色扳手，金属凉意顺着手套裂缝钻进旧伤疤。
盒盖掀开的瞬间，远处拆迁工地的探照灯扫过车厢，照见防水油纸包裹的电路板残片——焦痕边缘的锯齿状缺口，正和他当年在火场发现的配电箱伤痕如出一辙。
馄饨车的暖黄灯光刺破雨幕时，王建国发现零钱盒里多出枚带划痕的硬币。
牡丹搪瓷缸映出他扭曲的倒影，汤勺搅动间，紫指甲女人留在座椅上的碎屑正在积水中漂浮，像极了电路板烧熔时淌下的泪滴。
2 第二夜霓虹在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