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这日,黑风岭飘起薄雾。
铁柱扮作樵夫蹲在山道旁,草帽下双眼紧盯过往车马。
三辆蒙着帆布的卡车碾过碎石,车辙印深得可疑。
当最后一辆车经过时,青年猛地抛出绳索,铁钩牢牢扣住车尾横梁。
车厢里堆满印着"军需"的木箱,浓烈的硫磺味刺得人流泪。
铁柱用匕首撬开箱盖,整排雷管在稻草中泛着冷光。
他突然摸到箱底夹层,抽出张写满数字的牛皮纸——这是份太原日军司令部的密令。
地道里油灯爆了个灯花,秀儿将密码本摊在弹药箱上。
少女用秋月教的栅格密码法破译,越译脸色越白:"鬼子要在秋分血洗七个村庄,杨家沟排在头一个。
"铁柱一拳砸在土墙上,震落簌簌的灰土。
九月廿三拂晓,十二架日机掠过太行山。
铁柱趴在瞭望哨,看着黑点越来越近,突然摇动消息树。
漫山遍野的草垛同时掀起,露出上百架绑着红布条的竹弓——这是老秦生前发明的"飞火流星",蘸了火油的箭矢蝗虫般扑向机群。
山田在指挥部摔碎茶杯时,铁柱正带人突袭炮兵阵地。
他们穿着缴获的日军军装,大摇大摆穿过三道岗哨。
首到炸药包塞进炮管,守卫才惊觉这些"皇军"绑腿下露出的是草鞋。
秋分夜的杨家沟无人入眠。
铁柱站在老槐树下,按照密码节奏敲响铜钟。
沉浑的声浪掠过麦田,二十里外的山神庙同时亮起三堆烽火。
成千上万的农民举着火把从山坳涌出,火光连成条咆哮的火龙,将日军增援部队堵死在鹰愁涧。
漳河结了薄冰,渡船在月色下像片枯叶。
铁柱裹着羊皮袄蹲在船头,怀里揣着地下交通站的情报。
艄公老赵突然压低斗笠:"有尾巴。
"话音未落,芦苇丛中蹿出条快艇,探照灯雪亮的光柱劈开夜幕。
铁柱翻身入水的瞬间,子弹在船舷凿出一排弹孔。
冰水浸透棉衣,他拼命向对岸游去,却听见身后传来老赵的惨叫。
青年回头时,正好看见艄公抱着日本兵滚进激流,两人转眼被漩涡吞没。
腊月十六,根据地的年夜饭冒着热气。
秀儿端来杂粮饺子,却见铁柱对着地图出神。
少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漳河渡口"被朱砂重重圈起。
"这半月己经折了六个交通员。
"铁柱用匕首钉住地图,"渡口有鬼。
"正月里走亲的骡队中,多了个戴虎头帽的"傻姑"。
秀儿挂着鼻涕,把山核桃挨个塞给渡口伪军:"吃果果..."士兵们哄笑着捏她脸蛋,没人注意少女袖口滑落的磁石,正悄悄吸附检查站铁门上的铜锁。
子夜时分,铁柱带人摸进渡口仓库。
成箱的盘尼西林在月光下泛着蓝光,角落里却堆着印有国军番号的棉衣。
突然,仓库铁门轰然闭合,山田的狞笑从喇叭里传出:"杨桑,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地道里,秀儿疯了一样摇动发电机。
发报键按到指节发白,终于等到延安回电:"查实,晋绥军358团叛变。
"少女抓起驳壳枪就往渡口冲,却在村口撞见瘸腿猎户的弟弟——伪军营长秦守业正用枪指着铁柱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