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的煎饼摊被掀翻时,我正在算第五遍海螺水泥的换手率。
滚烫的鏊子砸在水泥地上,飞溅的面糊在墙面炸出量价背离的形态。
三个穿黑西装的壮汉踩住老赵的右手,他食指上还粘着没擦净的K线图油渍。
"李秀兰女士在哪儿?
"领头的光头用皮鞋碾着《缠论实战》,书页在油污里翻到"第三类买点"章节。
我攥紧校服口袋里的诺基亚手机,快捷键1己经拨通母亲的电话。
"你们找错人了。
"老赵突然吐出口血痰,正好落在光头锃亮的鞋尖,"我就是个摊煎饼的。
"他说话时左手在背后比划,小拇指弯曲的弧度像极了头肩顶的右肩。
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
母亲骑着三轮车出现在巷口,车斗里废纸板堆成沪深300指数的月K线形状。
她跳下车时,围裙兜里的钢镚叮当作响,像极了筹码换手的声音。
"徐总的人越来越没规矩了。
"母亲抽出捆纸板的麻绳,在掌心绕出蝴蝶结样式,"2015年你们在跌停板扫货时,还是我教的怎么拆单申报。
"光头脸色突然煞白,他显然认出了这个绳结——这正是当年泽熙操纵市场用的拖拉机账户拆分法。
母亲甩出麻绳,绳圈精准套住路边的消防栓,三轮车借着惯性把黑衣人撞得人仰马翻。
这场闹剧的代价,是母亲终于向我展示她的交易室。
当阁楼地板在特定频率的脚步声下弹开时,我看见了二十一世纪最荒诞的场景:泡菜坛子连着光纤线路,腌萝卜的玻璃罐里泡着U盾,成捆的现金用买菜的塑料袋封装,标签上写着"两融应急保证金"。
"记住,真正的仓位要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
"母亲敲了敲泡菜坛,显示器的蓝光从酸水里浮上来。
当看到账户总资产那串零时,我数了三遍才确认单位是亿元。
但真正的冲击来自交易记录。
2016年熔断期间,母亲竟用ETF套利赚了400%收益。
交割单上的操作时间精确到毫秒,备注栏里写着:"韭黄价差0.72,肉馅期货贴水1.3%""菜市场才是真正的行情终端。
"母亲调出个监控画面,海鲜摊主挥舞的龙虾钳居然在画上证50指数的趋势线,"看王婶的杀鱼刀法——这是经典的机构坐庄手法。
"她突然剧烈咳嗽,袖口溅上暗红血点。
我这才注意到墙角堆着带血渍的纸巾,形状像极了暴跌时的恐慌性抛盘K线。
2015年那本记录本从她兜里滑落,夹页里掉出张CT片,诊断结论写着:"肺部纤维化,接触有毒化学品史"。
深夜,我破解了宁波灵均算盘的秘密。
当算珠拨到"波动率25%"刻度时,檀木梁弹出一枚微型U盘。
插入电脑的瞬间,屏幕跳出密密麻麻的龙虎榜数据,最上方的加密文档标题是:《泽熙地下钱庄资金链图谱》。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我摸黑下楼,看见母亲站在满地腌菜汁里,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陶瓷片。
冰箱上的便签被撕得粉碎,但隐约能拼出"600585减持计划泄露"的字样。
"妈!
""去把阳台的衣架收进来。
"她背对着我擦拭手腕血迹,"明天要变天了。
"我抬头看晾衣杆,所有夹子不知何时己排成空头排列的死亡交叉。
次日创业板指果然暴跌7%,海螺水泥的机构买盘却逆势增长。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画抛物线时,我突然意识到母亲昨晚用碎瓷片在墙上划出的,正是今日的支撑位轨迹。
放学时那辆沪A黑车又出现了。
金丝眼镜男摇下车窗,递出个印着"灵均量化"的信封:"告诉你母亲,徐总的耐心有限。
"我摸到信封里有硬物,拆开发现是把带锈的保险箱钥匙,齿纹形状与父亲照片背景里的证券交易所储物柜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