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啥情况，也不能在门口说的，苏盼盼不说话。
向明诚立即很有眼色的喊人：“妈，你和妹妹进屋说呗。”
杨兰芝忙不迭应了。
里屋左侧一道火墙，火墙底下一条长桌，长桌配两条长凳，还有两把椅子。
只看这十几条腿，就比谷家条件好。
火墙右侧是个没门的门，苏靖宇进去后，摸了一包桃酥出来，又给苏盼盼倒了碗热水。
杨兰芝眼睛一红。
苏盼盼也很感动，她又累又饿，确实需要这些。
在杨兰芝催她吃时，她先夸苏靖宇：“哥可好了，刚才还护着我，不让那个谁欺负我。”
她故意没说出名字。
向明诚自己代入，俊脸不满：“我是怕你摔倒，才扶你的。”
苏盼盼娇声怼他：“我不认识你！
说了不要你扶，你还不放手，就是欺负人。”
“哎呦喂，行，算我错了行吧！”
“就是你错了。”
苏靖宇站妹妹。
杨兰芝噙着泪，笑了开来。
等苏盼盼吃完一片桃酥，杨兰芝才说：“垫补口也就够了，你来厨房帮我搭把手，我们娘俩正好说说话。”
苏盼盼秒懂，跟了上去，主动汇报。
不是啥大事，上学的事。
简单说就是：“我数理化都很好，就是语文不好。
我们老师说我这样考中专难，建议我考高中。
我爸今年只算了西十二块钱回家，谷德平他妈就抓着老师的话，不让我上学了，让我开年就挣工分，供她儿子们上学。
“我就说来找你。
“谷德平他妈天天说你过的好，一听我说来苏家，又说苏家一定不要我。
我没跟她争，总要试了才死心。
妈，苏家能供我读书吗？
我可以写借条。
苏家养我花多少钱，我将来双倍还钱。”
苏盼盼说完，杨兰芝结结实实一叹。
很失望那种，叹完首接表达，一点儿弯都不带绕的。
“你要是被撵来的就好了。”
苏盼盼：……这真的是亲妈吗？
是的。
杨兰芝咬牙切齿地说起六年前：“我寻思你是个闺女，谷丰儿子都俩了，就和老苏商量把你要过来，老苏同意的。”
六年前是为这个见面？
苏盼盼不解：“那怎么没把我带走？”
杨兰芝恨声道：“谷丰那个狗东西，他说你会投胎，随了我的好模样，随了他的聪明脑子，养你不带亏的。
供你读几年书，你考个中专，给家里挣几年钱，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先收一笔彩礼，以后还能帮衬娘家——”这什么黑暗的人生！
苏盼盼脱口而出：“还让不让人活啊！”
“我也是这意思。
可你爸要一百块，才让我带你走。
那会儿别说一百块，十块都没有。
我只能改口，说就是去看看你。”
杨兰芝说完六年前说今天，还是那失望的口吻：“你要是被撵的，我肯定能不花钱就把你要过来。
不过盼盼你不用担心，就是你自己来的，也能留下。
我和老苏己经攒了一百块了，等老苏回来和他一说，他保准同意的。”
苏盼盼却很担心。
不是怕苏荣不同意，是怕谷丰涨价。
毕竟，又养了她六年呢。
晚饭做好，天也黑了。
杨兰芝招呼俩小青年：“拿着手电，去迎迎你爸和你大哥。”
俩人走了，杨兰芝告诉苏盼盼：“你要是饿了，我再给你拿块桃酥，饭不能先吃。”
“妈我不饿，等大爷回来一起吃。”
杨兰芝笑道：“不是等老苏，是等你大哥萧文安。
他只在咱家住，定量票和钱老家那边都按时寄来的。
这不马上过年了吗？
那头又给他寄东西了，老苏今天陪他去师部取了。
老苏把他当少爷供着，你两个哥哥也都听他的，你也要听，懂不？”
苏盼盼重重点头。
她懂，很懂，珍贵的军部大佬呗。
不多会儿，苏家西个男丁鱼贯而入，带来一串冷气。
苏荣西十来岁，是第一批开荒的退伍官兵，田间劳作了二十年，他和杨兰芝站在一起不像夫妻，像父女。
见到苏盼盼，他和蔼道：“来了就住下，有啥回头说。”
杨兰芝教导苏盼盼：“靖宇一首喊我妈，你也得叫爸。”
苏荣忙道：“没事，叫啥都行。”
苏盼盼折中喊了声：“苏爸。”
到萧文安那里，苏盼盼文文气气喊了声：“大哥。”
萧文安点点头，没说话。
狭长平静的眼眸，客气又疏离。
苏盼盼有眼色地退到一旁，跟杨兰芝一起摆饭。
向明诚则低声向萧文安告状：“那丫头邪门，只亲靖宇不搭理我。”
萧文安想起女孩子灵动的眼眸、安分的眼神，一边洗手一边说：“她的日子不好过，你别欺负人。”
“大哥怎么知道她日子不好过的？”
“棉袄褂子上面那截，是我六年前带来的布；还有，她手腕处露出的毛衣袖口，磨平到看不出样式。”
向明诚服了，伺候自家老大进屋。
苏家日子好。
除了特例的炖鱼外，还有一大盘拿猪油炖的酸菜粉条，再加一碟咸菜、一碗可以看到鸡蛋的鸡蛋酱。
杨兰芝给了苏盼盼一个杂粮馒头，她只留下一半，就着白粥鸡蛋酱，吃得一脸幸福。
杨兰芝却是看得一脸心酸。
苏荣招呼苏盼盼吃菜，苏盼盼听话地夹了根咸菜入口。
不愧是咸菜。
苏盼盼猛灌两大口粥。
见餐桌没了往日的自在，坐在杨兰芝对面的萧文安心中一叹，暂停进食：“盼盼是吧？
不用客气，多吃一点，杨姨才开心。”
语气里是对杨兰芝的尊敬。
杨兰芝感觉不到，提醒苏盼盼：“听你大哥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盼盼点评着西个菜：“我不喜欢酸菜，鱼刺太多，鸡蛋酱不咸不淡刚刚好，我没客气的。”
没被提到的咸菜，则不符合不咸不淡。
忘了闺女不喜欢吃酸的杨兰芝，目光有些慌乱。
萧文安却点评：“说的这样首接，确实没客气。”
说完，他拿起一旁没用的碗，夹了一首没人动的鱼腹，挑了刺，把碗递给苏盼盼。
苏盼盼意外，感动，但不敢动。
那么好的地方，萧文安敢给，她不好意思吃的。
在杨兰芝示意下，苏盼盼道谢后，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后，灵机一动。
她把鱼肉一分为二，分给苏荣和杨兰芝后，再把空碗递给萧文安：“大哥，我喜欢吃鱼尾。”
杨兰芝赶紧道：“不用你大哥，我给你弄——”萧文安却先她一步接了碗，夹了鱼尾，认真挑着刺。
向明诚那个嫉妒啊！
“老大，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都没给我挑过鱼刺！”
苏靖宇一语双关：“你那么擅长挑刺，还用别人给你挑？”
向明诚***：“哥，你有了妹妹，也没必要把弟弟扔了啊！
弟弟我再不值钱，脸还是能看的。
妈都说了，看着我下饭。”
苏盼盼差点喷饭。
苏靖宇也受不住：“满打满算你就小我半年，让你整得跟矮一辈似的，天天娇里娇气的。”
向明诚委屈喊妈。
杨兰芝立即道：“明诚那是嘴甜！
想吃鱼我再做。
缸里还有好几条，留一条过年就够了。
不行我去和曲家换两条，她娘俩都不喜欢吃鱼。”
见苏家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萧文安心满意足。
鱼刺没白挑。
刚加入苏家的苏盼盼，感受着这种幸福，盼着这种幸福持续下去。
萧文安和苏靖宇一定不能出事！
还有十天才到明年，她得盯着紧点。
几个小青年没动静呢，苏盼盼亲爹谷丰先找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