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卫东指着白桦树顶,声音发颤:“马队,那红布条……像不像上坟用的?”
马国栋眯着眼往上看,风雪刮得人脸生疼。
他回头冲林小满一扬下巴:“闺女,警校教没教过爬树?”
林小满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教过现场勘查,没教过当猴。”
“得,那还得老将出马。”
马国栋往手心啐了口唾沫,三两下蹿上树干,动作灵活得不像个西十多岁的老警察。
红布条绑得死紧,他拿牙咬开,半张焦黄的照片飘了下来。
照片上,二十多年前的林场大门前站着五个人。
最左边是个穿旧式警服的年轻人,眉眼和马国栋有七分像;中间三个工人勾肩搭背,笑得灿烂;最右边是个戴鸭舌帽的瘦高个,脸被烧没了,只剩半截身子。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日期:1979.11.15。
“这警服……”林小满小声嘀咕。
马国栋盯着照片,突然乐了:“哟,这不是我家老爷子吗?
当年他就在这林场派出所干过。”
他拇指摩挲着照片边缘,笑容渐渐淡了,“巧了,他死的那年,也是冬天。”
---尸体被运回县殡仪馆时,冻得像块大理石。
法医老周拿锯子折腾半天,最后骂骂咧咧地换了电锯:“这特么哪是验尸,这是伐木!”
林小满戴着口罩记录尸检数据,忽然“咦”了一声:“死者胃里有未消化的粘豆包,死亡时间应该在进食后两小时内。”
马国栋蹲在旁边啃烤红薯,含混不清地问:“昨晚赵金宝在哪儿吃的饭?”
派出所小张翻着笔录:“县里‘老刘农家乐’,八点结的账,同桌的有木材商老吴、会计李姐,还有……”他顿了顿,“护林员老孙头。”
屋里瞬间安静。
马国栋慢悠悠地擦了擦手:“老孙头今早说他昨儿个在家腌酸菜,对吧?”
林小满眼睛一亮:“粘豆包!
东北冬天家家都蒸,但每家馅料不一样。
如果能确定死者胃里的豆包成分……”“聪明!”
马国栋一拍大腿,“走,去老孙头家‘借’几个豆包尝尝!”
---老孙头家住在林场边缘,低矮的砖房被积雪压得仿佛矮了半截。
马国栋刚推开栅栏门,屋里就传来“咣当”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地上了。
“老孙!
查煤气的!”
马国栋扯着嗓子喊,门却死死关着。
林小满绕到后院,突然低呼:“马队!
后窗有脚印!”
两人冲进屋时,老孙头正手忙脚乱地往酸菜缸里塞一件染血的棉袄。
马国栋一把拽住他手腕:“老哥,腌酸菜还带放衣裳的?
你这酸菜够咸啊!”
老孙头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林小满从缸底捞出棉袄,在衣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当年的事,该还了。”
---派出所审讯室里,老孙头捧着热水杯,手指抖得洒了半杯。
“1979年冬天,林场仓库着火,烧死了三个人。”
马国栋把照片推过去,“这张照片上,除了我爸,剩下西个是谁?”
老孙头盯着照片,突然崩溃似的捂住脸:“死了……都死了!
当年仓库着火根本不是意外!
我们五个值班,可火着起来时,门被人从外面锁了!
只有我和老赵……赵金宝他爹……我们俩从窗户爬出来了……”“另外三个呢?”
林小满问。
老孙头的眼泪砸在照片上:“烧成炭了……可、可后来调查组说是电线老化,不了了之……你爸,你爸马警官非要查,结果没过半个月,他就……”马国栋的眼神骤然锐利:“就怎么?”
老孙头喉结滚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被人发现死在雪地里,胸口插着把冰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