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斧劈开铁链的瞬间,陈年锈渣簌簌落在肩头。
小胖举着强光手电筒照向旧校舍门廊,光束中飞舞的尘埃突然凝成无数细小的手印,在霉斑遍布的墙面上抓出刺目血痕。
"你确定要进去?
"他咽着唾沫后退半步,五帝钱手绳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三年前美术社七名学生在这里集体失明,出来时眼窝里长满了月季花苞。
"我摩挲着林雨薇塞给我的齿轮,边缘的藤蔓刻痕正在发烫。
昨夜医务室分别时,她用蘸血的棉签在我掌心写下坐标——北纬32°04,东经118°47,正是旧校舍地下室的经纬度。
"跟着罗盘走。
"我将改装过的指南针抛给他。
铜制表盘里嵌着怀表齿轮,每当指针偏向东南,坤卦方位就会渗出暗红铁锈。
这枚从校史馆捡到的日晷碎片,在月光下显现出被抹去的子午线。
腐朽的木门自动向内开启,阴风裹挟着颜料与腐肉混杂的怪味扑面而来。
手电筒光束扫过玄关镜面时,我们的倒影突然定格成黑白照片。
镜中的"我们"正在机械重复推门动作,而真实世界的门扉早己不复存在。
"乾坤移位,阴阳倒错。
"小胖撒出把香灰,灰烬在空中勾勒出螺旋状通道,"这是九宫八卦阵,每面镜子都是生门也是死门。
"话音未落,最近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
穿昭和制服的女生从镜中伸出手,她缺失的左手无名指处缠绕着藤蔓,掌心托着枚染血的素描钉。
当我触碰到铁钉的刹那,整条走廊的镜框同时震颤,玻璃表面浮现出1943年的校舍平面图。
"跟着血藤走!
"我拽住小胖冲向右侧回廊。
墙面渗出粘稠血浆,在霉斑上绘出指引箭头。
身后传来镜面爆裂的脆响,无数玻璃碎片悬浮追来,每片都映着不同年代的凶案场景——被钢管砸碎膝盖的男生、吊在水晶灯上的女教师、还有浑身长满月季刺的校工。
地下室的铁门被藤蔓封死,齿轮贴上门锁时自动旋转起来。
尘封的霉味中混杂着松节油气息,三十七个画架整齐排列,每幅未完成的油画都描绘着同样场景:七个学生围坐刻满符咒的圆桌,桌面中央摆着打开的老式怀表。
"这是..."小胖的手电筒光束剧烈颤抖。
最后一幅画的颜料尚未干涸,画中人的面容竟与我们三人一模一样。
林雨薇的怀表躺在血泊里,表盘裂纹组成了今天的日期。
地下忽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画架自动重组为环形。
我们被困在圆心时,所有油画中的怀表同时开始倒计时。
小胖的五帝钱突然悬浮,铜币上的血泪珠串成星图指向东北角的通风口。
"那边!
"我挥斧劈开蛛网密布的栅栏。
爬行在管道中的十分钟里,手肘不时蹭到冰冷粘腻的物体——那是用头发编织的绳梯,每隔三十厘米就系着片染血的指甲。
通风口尽头坠入圆形大厅,眼前的景象让人血液凝固。
七具石膏像围坐在青铜圆桌前,每尊像的胸口都嵌着枚怀表齿轮。
中央的日晷装置上,林雨薇被藤蔓倒吊在半空,怀表链正将她的手腕勒出森森白骨。
"这是七原罪祭坛!
"小胖翻着从画室顺走的《昭和十八年校志》,"傲慢、嫉妒、暴怒...每具石膏像代表一种罪孽。
"他突然顿住,书页上的合影里,七名学生的手腕都系着怀表链。
我攥紧齿轮冲向日晷,地面突然隆起树根状的铁链。
石膏像的眼眶里渗出沥青,它们在机械齿轮声中缓缓转头。
傲慢像手中的教鞭化作带刺铁荆,嫉妒像掌心的镜子裂成淬毒利刃,而暴怒像举起的正是追击者的钢管。
"坤哥看头顶!
"小胖嘶吼着抛出朱砂绳。
穹顶彩绘玻璃映出血月,月光聚焦处浮现出怀表结构的虚影。
我跃起将齿轮嵌入虚影中的空缺,时空在刹那间静止。
林雨薇突然睁眼,怀表链如活蛇般窜起缠住七具石膏像。
齿轮逆转的刺耳声响中,她脖颈处的藤蔓胎记与我后颈的印记产生共鸣。
记忆碎片如洪水涌入——1943年7月7日,我们七人围坐在此,用怀表力量封印了月季花丛下的恶灵。
"快转动日晷!
"她的声音夹杂着两个时空的回响。
当我拼尽全力推动青铜指针时,地面裂开巨大缝隙。
无数战俘的骸骨攀爬而出,他们的眼窝里盛开着血色月季。
石膏像在哀嚎中崩解,齿轮碎片在空中重组为怀表虚影。
林雨薇坠入我怀中的瞬间,整座旧校舍开始坍缩。
小胖拽着我们跳进骸骨堆成的逃生梯,身后的空间如破碎镜面般层层剥落。
晨光刺破乌云时,我们瘫坐在操场看台。
旧校舍遗址上,血色月季正在疯狂生长。
林雨薇颤抖着解开衣领,她锁骨处的藤蔓纹路多了一道分叉。
"每使用一次力量,封印就会减弱。
"她将新增的齿轮按进我掌心,上面刻着"贪婪"的拉丁文,"还剩五夜。
"上课铃突然响起,是正常的电子音。
我们混在晨读人群中走向教学楼时,公告栏前爆发尖叫。
新贴出的美术社招募令上,七名成员的证件照正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我们三人和西个模糊黑影的面容。
小胖悄悄拉我衣袖,他摊开的掌心躺着半枚染血校徽——背面刻着"昭和十八年 第七实验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