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日光灯管滋啦作响,我盯着手背正在愈合的伤口。
玻璃划出的血痕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迹,皮肤下隐约浮现藤蔓状脉络。
消毒柜的金属门映出扭曲影像——林雨薇倚在门框上,怀表链垂落的弧度与我的血管走向重合。
"这不是你第一次看见死亡预告吧?
"她忽然开口,鎏金怀表在指尖翻转。
表盖弹开的刹那,福尔马林气味被陈年檀香取代,秒针逆行的滴答声与我的心跳产生诡异共振。
我捏碎掌心的镜片,棱角却如黄油般融化:"班长对转学生都这么刨根问底?
"她突然拽过我的手腕按在解剖图上,静脉与动脉线在接触瞬间扭结成藤蔓图案。
窗外的血色月季剧烈摇晃,花瓣雨穿透玻璃洒在诊疗床上,每一片都映着不同年代的校园景象。
"上周三救猫时,天台围栏根本没有破损。
"她指尖划过我后颈发烫的胎记,"是你‘看’到了未来,还是你‘创造’了未来?
"警报声骤然撕裂寂静。
我们同时望向声源,走廊尽头的音乐教室亮起烛火,黑白琴键自行跳动的脆响中,天花板渗出沥青状液体。
陆校医的白大褂衣角在转角闪过,他军靴踏过的地砖正在龟裂,裂缝里钻出带着倒刺的荆棘。
"别碰那些刺!
"林雨薇甩出怀表链缠住我的腰。
钢链灼烧衣料的焦糊味里,荆棘丛中升起半透明人影——穿水手服的女生踮着脚尖跳芭蕾,她的足尖每次触地,瓷砖就浮现1943年的旧报纸残片。
钢琴声突然转为暴烈***。
我们冲进音乐教室时,三角钢琴的谱架上摆着本浸血的乐谱,五线谱的间隙里爬满藤蔓状霉菌。
当我翻开扉页,干涸的血字突然蠕动重组:**第七夜降临之时衔尾蛇将吞食自己的倒影**林雨薇的怀表盖突然弹开,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渗出鲜血。
她将我推向钢琴凳:"弹《月光》第三乐章!
快!
"我手指触键的瞬间,琴箱里传出骨骼碎裂的脆响,黑键缝隙渗出粘稠的脑浆。
"他们找的是你!
"她将怀表拍在谱架上,鎏金藤蔓纹路与乐谱霉菌完美嵌合。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指尖不受控地敲出变奏曲。
吊灯残骸在脑海中重组,坠落场景倒放中,我看见自己坐在1943年的教室里,用刺刀在课桌上刻下符咒。
琴声达到***时,整面镜子墙轰然炸裂。
镜片悬浮在空中组成多重时空:穿昭和制服的男生用钢管敲碎石膏像、林雨薇在火场里翻找烧焦的档案、而我正被无数藤蔓拖进月季花丛深处..."闭眼!
"小胖的吼声穿透时空乱流。
他撞开教室门的瞬间,五帝钱红线在空中织成八卦阵,民国铜币上的血泪滴在琴键上蒸发出腥臭雾气。
镜片暴雨般坠落,却在触及地面前被怀表的幽蓝光芒定格。
林雨薇突然呕出黑血,怀表链寸寸断裂。
小胖拽着我们扑向窗外,他的朱砂手绳在夜风中燃起青焰:"抓紧滑板!
"我翻身跃下的瞬间,音乐教室传出钢管拖地的刺耳摩擦。
穿旧式校工服的男人从镜中爬出,他腐烂的左腿绷带里缠着带刺藤蔓,胸牌上的"1943"编号正在滴血。
更可怕的是,他扭曲的面容与教导主任办公室照片里的门卫年轻时一模一样。
滑板轮与地面擦出火星,林雨薇的怀表零件散落在身后。
每一枚齿轮落地都引发局部时空塌陷,梧桐叶在静止的半空组成血色箭头,指引我们冲向钟楼地下室。
追击者的咆哮声忽远忽近,他的影子在路灯下分裂成七个戴镣铐的亡魂。
"去校史馆!
"林雨薇咬破指尖在滑板上画符,血液形成的藤蔓纹路与我的胎记产生共鸣。
暗门开启的刹那,追击者的钢管擦着我耳际飞过,将石墙砸出放射状裂痕。
裂痕中渗出无数眼球,每个瞳孔都映着不同年代的凶案现场。
尘封的档案柜自动打开,泛黄的《1937-1945年记录》悬浮在空中。
当我们同时触碰书脊时,纸张疯长成藤蔓将我们缠绕。
血月从窗外升起,书页上的墨迹游出纸面:**昭和十八年七月七日夜七名渎神者以魂饲花然封印将裂于第七轮回**小胖突然惨叫,他的五帝钱红绳齐齐崩断。
铜币裂开的瞬间,微型胶卷滚落在地,显映出我们此刻的惊恐面容。
更诡异的是,照片背景里的校史馆管理员正对我们微笑——正是白天那个独眼门卫。
林雨薇突然夺过胶卷按在怀表残骸上,齿轮重新咬合的机械声中,时空开始急速倒流。
追击者的身躯如倒放的电影般退回镜中,月季花瓣从地面飞回枝头,而我的记忆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扯——救猫场景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前世握刀刻符的触感。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我们躺在医务室地板上。
陆校医的军靴停在眼前,他手中的手术刀挑着我的下巴:"真有趣,七个祭品居然提前苏醒了。
"刀尖划过胎记时,藤蔓纹路突然暴起缠住他的手腕。
窗外的血色月季开始急速凋零,而走廊公告栏上,新贴出的合唱团名单正在渗血。
林雨薇悄悄将半枚齿轮塞进我手心,上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第七夜倒计时——5天23小时5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