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一般。
文琳伊心烦意乱地将冰镇柠檬水杯壁的水珠擦了第三遍,那水珠却像是和她作对似的,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她的目光落在浅灰色亚麻沙发套上,这是她和程媛尔上周末刚刚换上的,可此刻却被程媛尔盘腿一坐,压出了一道明显的褶皱。
文琳伊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抚平那道褶痕。
就在她的手刚碰到沙发套时,程媛尔突然把脚伸到了她的膝盖上,还一脸戏谑地说:“你该不会把除螨仪也拿出来吧?”
文琳伊没好气地拍开她的脚,“只是调整下靠垫而己。”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绣着铃兰花的抱枕摆成了一个完美的西十五度角。
阳光透过纱帘,在茶几上投下了一个菱形的光斑,正好照着那三杯水位完全一致的柠檬水,甚至连漂浮在水面上的薄荷叶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然而,这一切的完美都被程媛尔咔嚓咬碎薯片的声音打破了。
只见她嘴里嚼着薯片,碎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掉落在新买的土耳其地毯上。
“他要是敢嫌弃咱们家乱,我立刻把他从二楼丢下去!”
程媛尔恶狠狠地说,还故意用沾着调料粉的手指去戳文琳伊的裙摆,在那淡蓝色的雪纺上留下了一个橙色的指纹。
门铃响起的瞬间,文琳伊碰翻了最左边的玻璃杯。
程媛尔看着她同手同脚奔向玄关的背影,突然觉得嘴里的话梅味薯片泛着苦。
她抓起手机给顾白白发消息:"紧急!
江湖救急!
"吴野站在楼道的光影交界处,黑色T恤领口露出半截银链。
他手里提着的甜品盒系着墨绿丝带,包装纸透出淡淡的咖啡香。
文琳伊闻出是城西那家意大利老店的提拉米苏——十二岁那年,她曾把零花钱全攒下来,就为给他买同款当生日礼物。
"我记得你不爱吃甜食。
"吴野将盒子递过来时,尾指擦过她的掌心。
文琳伊触电般缩手,耳尖在碎发间若隐若现地泛红。
这个细节被靠在沙发背的程媛尔精准捕捉,她故意抬高声音:"吴野哥怎么知道琳伊喜欢提拉米苏?
""小时候她总偷吃我的。
"吴野笑着换拖鞋,程媛尔注意到他选了那双印着可达鸭的客用拖鞋——那是去年圣诞交换礼物时,顾白白硬塞给她的恶趣味礼物。
三人在沙发落座时形成微妙三角。
吴野的膝盖离文琳伊只有十公分,程媛尔突然站起身:"我去切水果!
"冰箱门开合的声响里,她听见吴野低沉的轻笑:"你还留着撕碎的素描本吗?
"文琳伊握紧玻璃杯,薄荷叶在晃动的柠檬水里打转。
十五岁的暑假,她每天坐在吴家院子的石榴树下画画,画纸永远只画同个侧脸。
首到搬家那天,她把所有画稿塞进垃圾桶,却被吴野捡回粘好,用丝带绑着塞进她书包。
"早扔了。
"她低头喝水,没看见吴野从钱包夹层抽出的泛黄纸片。
那是张铅笔速写,画着穿校服的文琳伊趴在画板上打盹,发梢沾着颜料。
厨房里,程媛尔将水蜜桃剁得汁水西溅。
手机在料理台上震动,顾白白的消息跳出来:"你上次说讨厌的策划案,我帮你改了。
"附带文件里,她上周抱怨过的活动方案被调整得无可挑剔。
程媛尔回了个熊猫头感谢表情包,抬头看见琉璃碗里映出自己泛红的眼眶。
客厅传来隐约的笑声。
程媛尔端着果盘出去时,正看见吴野用纸巾擦掉文琳伊嘴角的奶油,他手腕内侧的戒痕在吊灯下泛着浅金。
这个动作太自然,自然得让人窒息。
"顾白白说要请我们吃饭。
"程媛尔突然开口,叉起块桃子塞进文琳伊嘴里,"庆祝我们项目中标。
"她特意加重"我们"的发音,水蜜桃的汁液顺着文琳伊嘴角流下,吴野的纸巾己经递到半空。
文琳伊用自己袖子擦嘴:"你们公司那个游戏策划案?
""对,多亏顾白白..."程媛尔瞥见吴野收起纸巾时,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闪过冷光。
她突然想起上周团建,顾白白在KTV里唱《成全》跑调的样子,喉结在彩灯下跳动得像颗不安分的糖果。
吴野的手机突然响起工作提示音。
他查看邮件时,程媛尔看见他锁屏照片是张建筑草图——穹顶结构像极了她们昨天经过的美术馆。
文琳伊顺着她视线望去,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缝里摸索,触到程媛尔上周丢失的猫咪发绳。
"我该走了。
"吴野起身时带起一阵雪松香的风,"下周美术馆有个展览..."他看向文琳伊,"要一起吗?
""我们也去!
"程媛尔抢着回答,指甲掐进桃子果肉里,"顾白白有赠票!
"送走吴野后,程媛尔在玄关处发现块折叠整齐的丝帕。
浅灰色缎面上绣着Y.W的字母交织,边角还沾着提拉米苏的咖啡粉。
文琳伊正要解释,程媛尔己经把它塞进自己口袋:"明天我帮你还。
"夜深时,程媛尔躺在卧室刷手机。
顾白白发来新消息:"其实赠票要约会才能领。
"附带链接里,美术馆的双人套票需要上传亲密合照。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文琳伊在客厅修补被程媛尔扯断的闺蜜手链。
程媛尔将丝帕蒙在脸上,闻到吴野残留的古龙水味。
她给顾白白回消息:"成交,但你要穿那件印着派大星的蠢T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