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志的虹膜倒映着二十七块监控屏幕的冷光，键盘上的手指快得像是弹奏肖邦的夜曲。
上海虹桥枢纽的中央监控系统在他面前如同被剥光的牡蛎，那些本该在病毒爆发后锁死的加密数据，此刻正顺着军用级光纤涌入他改装的服务器阵列。
"找到了！
"程序员突然扯下降噪耳机，后颈的冷汗在空调出风口泛起凉意。
他面前的曲面屏上，浦东机场T2航站楼72小时前的监控画面正在逐帧解析——某架来自慕尼黑的货机卸下的铅封集装箱，在运输途中被不明射线击穿的瞬间。
画面突然出现量子噪点，张承志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量子加密存储器遭遇暴力破解时的特征，意味着这段录像曾被军方级别的设备处理过。
他调出暗网购买的声纹分析软件，将背景噪音导入频谱图。
"这是......伽马射线暴的余波？
"程序员盯着突然出现的高频脉冲，手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当第十三次谐波的波纹与三年前切尔诺贝利石棺泄露事件的辐射图谱重合时，工作站的主机突然迸出火花。
浓烟升起的刹那，张承志抄起液态氮灭火罐。
冰霜覆盖机箱的滋滋声中，他瞥见最后解析出的画面：集装箱裂开的缝隙里，幽紫色的矿石表面浮动着银河般的星云状纹路。
"陨石样本。
"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腕表突然震动起来。
改装过的Apple Watch表面跳出血红色警报，那是他设置在方圆五公里内的生物电波监测程序被触发了。
程序员抓起战术背包撞碎消防窗的瞬间，整层楼的应急灯同时亮起。
他顺着逃生绳滑降时，看见自己刚刚所在的23楼正被某种黑色菌毯吞噬。
那些黏腻的物质沿着玻璃幕墙攀爬，将混凝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南京西路的霓虹招牌在暴雨中扭曲成光怪陆离的色块。
张承志的跑鞋踩过积水的瞬间，水面下突然伸出数十条半透明的触须。
他本能地后仰，战术背包侧袋弹射出高压电击器，蓝紫色的电弧在雨幕中织成死亡之网。
"滋滋"的灼烧声混着腐肉焦糊的气味，程序员趁机滚进地铁通风口。
他的夜视镜自动激活时，瞳孔却被幽蓝的荧光刺痛——隧道墙壁上爬满蕨类植物般的发光真菌，孢子囊在黑暗中规律性脉动，如同亿万颗微型心脏。
腕表的震动变得越发急促。
张承志调出全息地图，代表生命体的红点正在通风管道的交叉口聚集。
他抽出军工匕首割开防护网，却听见上方传来金属箱体碰撞的声响。
"别动！
"冷硬的枪管抵住后脑时，张承志闻到了硝烟与福尔马林混合的气息。
战术手电的光圈里，浑身湿透的林夏正用膝盖压着他的战术背包，金属箱的全息投影在墙面投下跳动的基因链模型。
"你在破解民航局的量子加密云？
"女博士的声音沙哑却精准，枪口没有半分颤抖，"三小时前虹桥控制中心的主机群组爆炸，是你触发了反入侵程序？
"张承志的喉结滚动，夜视镜边缘闪过数据流："你父亲的基因图谱需要匹配陨石辐射参数，而我在找病毒爆发的第零号病人。
"抵在后脑的枪管突然僵住。
隧道深处传来变异体滑腻的移动声，林夏拽着程序员跃进维修通道时，他看见女博士的脖颈处浮现出与感染者相似的紫色纹路，却又被某种纳米级的金属网格压制回去。
"十九分钟。
"林夏甩给他一支基因稳定剂，金属箱正在生成虹桥枢纽的全息模型，"在你被变异脑组织同化前，告诉我慕尼黑货机的注册编号。
"张承志将注射器扎进颈动脉，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的同时，视网膜上浮现出淡绿色的数据流。
当他的意识与金属箱的量子计算核心接驳的瞬间，时空仿佛被撕开裂口——他看见穿着防护服的人群在青海湖底打捞发光的陨石，看见父亲模样的科学家将紫色矿石封入胚胎培养舱，最后定格在林夏大学时代躺在核磁共振仪里的画面。
"DX-117！
"程序员突然咳出带冰碴的血沫，他的虹膜此刻呈现出诡异的双环结构，"那架货机属于达摩克利斯计划，运送的是二十年前从北纬36.8°回收的......"隧道顶部的混凝土突然崩塌，三条蜈蚣状变异体裹着腥风扑下。
林夏的解剖刀扎进其中一只的复眼，另一只手按下金属箱的紧急按钮。
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银色浪潮从箱体涌出，将剩余的两只变异体包裹成金属茧。
张承志趁机将数据线插入隧道电缆接口，沾血的十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
三十七个监控探头同时转向他们所在的方位，程序员的脸被跳动的代码流映得忽明忽暗："找到你了！
"全息投影中浮现出机场货运站的实时画面：被菌毯覆盖的集装箱正在蠕动，那些紫色矿石表面睁开密密麻麻的晶状体。
更令人惊骇的是，矿石周围散落的尸骸正在重组，融合成类似人类大脑沟回的巨型肉块。
"鸿蒙不是病毒。
"林夏突然抓住程序员的手腕，金属箱弹射出陨石的全息解析图，"这些矿石在诱导生物进行拓扑量子计算，它们要把地球变成活的生物芯片！
"隧道突然剧烈震动，纳米机器人组成的屏障开始闪烁。
张承志的鼻孔渗出银灰色的液体，那是基因稳定剂在与陨石辐射对抗的征兆。
他强行切断与量子核心的连接，拽着林夏扑向通风管深处。
"你的血样......"程序员在狂奔中嘶吼，"为什么能延缓变异？
"女博士扯开衣领，锁骨处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金色电路纹路："父亲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嵌入了陨石碎片的生物纳米机器人。
"前方透出月光时，两人同时刹住脚步。
出口处的跨江大桥己经断裂，浦江两岸的建筑群化作巨大的有机体。
东方明珠塔顶盛开着首径百米的血肉之花，黄浦江面漂浮着呼吸的岛屿——那分明是成千上万具尸体融合成的生命体。
金属箱的倒计时突然归零，全息投影在空中炸开星图。
张承志的视网膜被灌入大量信息，当他看清其中某个坐标时，喉咙发出不受控制的惊呼："佘山！
那些陨石正在上海周边组成量子阵列！
"林夏正要回应，江面突然隆起百米高的水墙。
由游轮残骸组成的巨型手掌破浪而出，指缝间滴落的不是江水，而是粘稠的脑脊液。
女博士的金属箱射出一道反物质光束，程序员却在能量洪流中看到更恐怖的真相——那些脑脊液里漂浮着完整的人类记忆体。
"抓紧！
"林夏的纳米机器人束成滑索，两人荡向对岸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量子轰鸣。
张承志在失重状态下看清了那些记忆体的面容，每一个都是曾在新闻里出现的顶尖科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