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溅起的玉屑像一场小雪,纷纷扬扬落在沈知意染血的素袜上。
她跪在祠堂乌木地砖的寒意里,听着前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父亲最重礼法,此刻定是捧着那包化功散疾步而来。
“逆女!”
沈尚书一脚踢开雕花门,手中油纸包砸在安氏脚下,“你当老夫是瞎子?!”
靛蓝纸包上“济世堂”朱印刺目如血,安氏精心描画的远山黛蓦然扭曲。
她扑通跪地时,青玉簪磕在青铜香炉上,簪头莲花“咔嗒”弹开一线暗格。
“老爷明鉴!”
安氏颤抖的指尖几乎戳到沈知意鼻尖,“定是这丫头自己藏的毒...”沈知意突然剧烈咳嗽,袖中帕子飘落在地。
素心惊呼着捧起染血的丝帕,那抹青黑色在烛光下宛如活物——正是前世萧景珩教她辨识的“醉朦胧”毒征。
“父亲可知...”她抬眸时泪盈于睫,脚踝伤口渗出的血己染透裙裾,“女儿前日替母亲整理妆奁,在青玉簪暗格里见过同样的纸包。”
祠堂霎时死寂。
沈知意忽地扯下腕间翡翠镯,在众人惊呼声中砸向青砖。
玉碎声里,她拾起一片锋利的断镯,猝不及防划过安氏手背。
血珠滴进香炉的刹那,炉中青烟骤然化作紫雾!
“西域蛇心莲遇血生毒雾,”沈知意掩住口鼻后退,“母亲每日戴着这簪子侍奉父亲用膳,当真好算计。”
沈尚书踉跄扶住供桌,腰间御赐的蟠龙佩撞得叮当响。
他看着安氏发间摇摇欲坠的青玉簪,突然想起发妻临终前抓着他说:“小心...茉莉香...”院外忽传来马匹嘶鸣,一柄玄铁剑鞘挑开祠堂珠帘。
“沈大人府上好热闹。”
锦衣青年踏着碎玉进来,墨色大氅上金线昙花暗纹流动。
他靴尖碾过那包化功散,目光扫过沈知意带血的脚踝,腰间玉佩突然泛起血色光晕——正是前世沈知意在冷宫尸体上见过的昙花纹!
沈知意呼吸一滞。
前世新帝登基那日,她亲眼见这玉佩的主人率玄甲军血洗皇城。
而此刻,萧景珩却俯身拾起半片青玉簪,指尖摩挲着暗格内壁的北疆密文:“这雕工倒是像极了兵部失窃的虎符...”三更鼓响时,沈知意看着安氏被押入柴房。
她倚在回廊朱柱上,任由素心包扎伤口。
前世本该悬挂入宫吉灯的檐角,此刻空空荡荡——那尊碎掉的九秋同庆瓶,原是皇后选定她为妃的凭信。
“姑娘为何故意让碎玉划伤自己?”
素心抖着药粉。
沈知意望向柴房方向。
夜风中飘来安氏凄厉的咒骂,混着青玉簪在地面拖拽的脆响。
她将染毒的纱布投入火盆,青焰腾起时轻声道:“不得此伤,父亲怎会信我早己中毒三年?”
萧景珩微微眯眼看向沈知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有疑惑又似有探究。
“沈小姐这是何意?
本王不过路过此地,却不想遇到如此精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