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睁开眼时,鼻腔里还残留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猛地坐起身,后脑勺却撞在一片潮湿的石壁上,疼得眼前又是一黑。
月光从头顶的通风口斜斜切进来,照亮了墙角蠕动的蜈蚣——它们正在啃食一滩泛着蓝光的粘液。
"醒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痰鸣。
林默这才发现阴影里蜷缩着个侏儒般的老头,乱发间露出的左眼蒙着白翳,右眼却亮得骇人。
老人枯瘦的脚踝上缠着五条红绳,每根红绳末端都拴着半截动物头骨。
"你是......我这是,在哪?
""我叫霍无命。
"老人用指甲缝发黑的食指抠了抠耳朵,漫不经心地说着:"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
"老人的话语让林默想起刚才公馆里恐怖的一幕,“对了,我刚才被一群像邪教般的人沉到湖里了,还有那个女生,那个女生被他们杀了!”
林默惊叫出声,却被老乞丐一把捂住嘴巴,腐臭的手掌熏的林默几乎要窒息过去。
“我们现在正在你刚才沉入的池底,他们不知道这里有这条秘路,我己经在此住住了有二十年了,终于等到你了。
你若大声吵闹将他们引来,我们便都没命了。”
老乞丐一反刚才漫不经心的神情,紧张而严肃的小声说道。
林默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推开老乞丐那充满味道的手,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
只见工装服上的血迹消失了,但左手掌心的新月印记正在渗出黑雾。
他突然感到后颈上一阵刺痛,慌忙伸手去摸后颈——那里本该有的胎记,此刻摸起来像块冰冷的玉石,仿佛有什么东西活生生被嵌入了自己的后颈。
"别费劲了。
"霍无命扔来半块发绿的月饼,"你的生辰八字被刻在古尸天灵盖上,现在你和池底那具老粽子共用一条命。
不管你去到哪里,那群没人性的东西都知道你的位置,最多一个小时时间,他们就会发现其实你并不在池底,而是在池底的更下方,那个时候...嘿嘿..."他咧开嘴笑,缺了门牙的牙龈泛着青紫,"吃吧,这是黄泉客栈的买路钱,只有吃下这个,才能切断你们的联系,你才能逃出生天。
"月饼触手黏腻,霉斑在月光下扭结成蝌蚪状的文字。
林默不禁一阵反胃,他皱着眉头问道:“老...老人家,这东西真的能吃吗,这只怕是吃下去我己经先没命了。”
霍无命又是森森的笑着说道:“你现在,真的有的选吗?
林默,你如果死在这里,那批人为了清理痕迹,你所待过的一切地方,接触过的一切人,都会被他们抹杀,无论是你的养父,还是你工作的战长同事,你一切在乎的人,都会死去。
如果你活下来,至少他们会为了找到你,暂时不会去动你身边的人,你也还有机会反击。”
“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又是谁?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林默激动的声音又高了几分,老乞丐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对林默说道:“嘘,我刚才己经告诉过你,你没得选择,你如果选择再争辩下去,就是我这宝物,也救不了你了,嘿嘿嘿...”林默盯着手里的半块霉变的月饼,最终咬咬牙,将月饼塞入口中,咬下的瞬间,腐臭味混着血腥在口腔炸开,碎渣里竟掺着人牙。
他干呕着要吐,喉咙却被无形的手扼住,硬生生将秽物咽了下去。
霍无命突然暴起,用脏污的指甲划开林默胸口的衣服。
少年苍白的胸膛上,朱砂绘就的符咒正从毛孔里钻出来,在皮肤表面游走成文。
"成了!
"老乞丐癫狂大笑,《黄泉录》的尸解篇果然需要活尸为引......"地下室突然震颤,通风口传来指甲刮擦声。
十八只血红的眼珠挤在铁栅外,林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那些眼球的瞳孔都是月牙形的。
"还有十九分钟。
"霍无命扯断脚上的红绳,动物头骨落地即碎,爬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虫子,虫群上抬着一把骨制的小刀。
随即这虫群涌向右边的石壁,几番啃噬之下,露出了一个金属管道,又是一番啃噬,金属管道竟然也被虫群啃出了一个能勉强进入的缺口。
"从排污管道爬到西侧锅炉房,出去便是公馆后门,此刻没有人手在那。
"他把骨刀塞进了林默手里,刀柄上刻着"贪狼噬月"的图腾,"见到刚才那群人,便用这个骨刀防身,这是他们的克星。
"接过骨刀的一瞬间,林默感到手心吃痛,那骨刀突然活过来般咬住掌心,定睛一看却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骨刀并未有任何反应,只是静悄悄地被自己握在手中。
林默踉跄着钻进管道,听见身后传来血肉撕裂声。
“你不走吗?”
林默迟疑了一下问道,回答他的只有霍无命荒腔走板的戏词:"......莫道活尸无归处,黄泉路上借阴兵......"林默见霍无命并不回答他,只得只身前去,腐臭的污水里漂浮着人脂凝成的块状物,林默的瞳孔在黑暗里泛着幽绿,在排污管道里匍匐前进的他,突然听见外面隐隐传来唢呐声响。
远处唢呐声之地,正是刚才林默被沉入的血池。
而现在,一顶猩红轿子浮在水面。
轿帘无风自动,露出半张蒙着盖头的脸——正是血池里那个本该死去的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