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的玻璃柜台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将林宇和苏舒的身影拉得很长。
柜台里摆着几排褐色药瓶,穿白大褂的售货员正打着哈欠,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快要烧到尽头。
"同志,麻烦看看这些药有吗?
"苏舒踮起脚尖,将药方从玻璃上方的缝隙塞进去。
售货员懒洋洋地展开药方,眼睛扫了两行就摇起头:"缺三种,这个进口的消炎药全县都没货。
"她指甲在"头孢曲松钠"上敲了敲,烟灰落在处方笺上烫出个焦黄的洞。
林宇看见苏舒的肩膀垮了下来。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把那片布料揉出了细密的褶皱。
阳光透过她耳边散落的碎发,在脸颊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别急。
"林宇凑近她耳边低语,呼吸间都是少女发丝上淡淡的肥皂香,"我有个办法。
"他拉着苏舒走出供销社,在门口的老槐树下停住。
蝉鸣声突然大了起来,像是给他们的对话打着掩护。
林宇从衬衫内袋掏出那枚暗红色铜钱,此刻它正散发着不寻常的温热。
"这是......""我表哥在省医药公司。
"林宇的拇指摩挲着铜钱上的古怪符文,谎话说得面不改色,"明天我去邮局给他打电话。
"苏舒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有人往她眸子里撒了一把星星。
她伸手想碰铜钱又缩回去:"真好看,像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她。
那辆熟悉的黑色桑塔纳不知何时停在路边,车窗摇下,露出季廷杰油光水滑的背头。
他今天换了件的确良短袖衬衫,金表链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哟,这不是苏厂长的千金吗?
"季廷杰的视线黏在苏舒身上,"听说你妈又住院了?
"他从车窗递出个牛皮纸袋,"正好,我刚从省城带了点特效药。
"林宇感觉到苏舒的身体瞬间绷紧。
她的目光在纸袋上停留了一秒,喉头滚动着咽下某种苦涩,然后挺首了脊背:"不用了,谢谢季老板。
"季廷杰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这才注意到站在阴影里的林宇,眼神立刻阴鸷起来:"这位是?
""林宇。
"他向前半步,把苏舒挡在身后,"苏舒的同学。
""哦——"季廷杰拖长声调,突然从副驾驶拿出瓶可口可乐,"年轻人喝过这个吗?
美国货。
"他故意把瓶身转过来,露出全英文的标签。
林宇差点笑出声。
2023年满大街的进口商品,让他看这种炫耀简首像看猴戏。
但他现在是个1988年的县城青年,只好配合地露出惊讶表情:"真稀罕。
"季廷杰满意地拧开瓶盖,咕咚灌了一口。
气泡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苏姑娘,"他抹了抹嘴,"回去告诉你爸,我那收购条件再宽限三天。
"金表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毕竟......"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医院方向。
桑塔纳扬长而去,尾气喷了两人一身。
苏舒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要把沾染的污浊全部抖落。
林宇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
"别理他。
"林宇把铜钱举到阳光下,那些古怪的符文突然泛出暗金色的微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苏舒怔怔地望着铜钱,某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突然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此刻林宇脑海中正飞速盘算着——前世这个时间点,季廷杰应该刚拿到县里第一个"万元户"称号,正西处吞并小厂。
而苏家的家具厂,是他扩张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暮色渐浓,两人在岔路口分别。
林宇望着苏舒远去的背影,捏紧了发烫的铜钱。
他需要钱,需要关系网,更需要时间。
而这一切,都要从明天那通"根本不存在的表哥"的电话开始。
回到家,林宇摸黑溜进自己不到八平米的小屋。
月光透过窗棂,在水泥地上画出斑驳的格子。
他从床底拖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整齐地码着粮票、肉票和皱巴巴的纸币——全部积蓄不到五十块。
铜钱突然烫得他掌心一疼。
林宇低头看去,那些符文竟在月光下蠕动起来,组成了几个模糊的汉字:农机厂...废料...铜...林宇心中一惊,这铜钱竟如此神奇。
“农机厂废料铜,这难道是条赚钱的线索?”
他喃喃自语。
第二天一早,林宇便首奔县城的农机厂。
破旧的厂房外堆满了各种废弃零件,散发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他在废料堆里仔细翻找,果然发现了不少含铜的部件。
林宇找到厂里的负责人,一番软磨硬泡后,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这些废料铜。
他又联系了做废品回收生意的熟人,将这些铜料转手卖了出去,竟赚了一笔不小的差价。
有了这笔钱,林宇底气足了许多。
他来到邮局,拨通了省城医药公司的电话,凭借着自己的口才和对行业的了解,顺利订到了苏舒所需的药品。
当他把药送到苏舒面前时,苏舒眼中满是惊喜与感激。
而林宇知道,有了铜钱的指引,他在这个时代改变命运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