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罗裙,身姿婀娜地停步于墨韵坊别院那高高的粉墙之外。
微风轻拂,撩动着她如丝般柔顺的秀发和裙摆。
墙内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悠扬婉转、吴侬软语的唱词,伴随着清脆悦耳的三弦琵琶之声,咿咿呀呀地吟唱着一段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故事。
仔细一听,竟然是近日京城里最为流行的曲目——《北雁情》。
站在一旁的秋声满脸愤懑之色,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仍难掩心中的不满,对苏清婉说道:“王妃,您听听,这唱的都是些什么呀!
那女子分明就是故意在讽刺您呢!”
然而,与秋声的焦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清婉却听得饶有兴致。
只见她右手轻轻地摇动着手中那把精致的团扇,左手则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接住从墙头飘落下来的花瓣。
她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既不张扬也不谄媚,宛如春日里绽放的桃花一般娇艳动人。
此时的她,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这段优美的旋律之中,墙内所唱的并非是令人伤感的夫妻别离之苦,而更像是他人风花雪月之事。
“王妃,您怎么还听得下去啊!
王爷分明就是被这狐媚子迷了心窍!”
秋声急得跺脚,“咱们进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廉耻的女子!”
苏清婉转头看向秋声,眼神平静如水:“教训她作甚?
唱戏的而己,认真你就输了。”
她听得兴起,竟跟着那唱腔轻轻哼唱起来,全然不顾秋声快要喷火的目光。
一曲终了,苏清婉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走吧,回府。”
秋声一路跟着,满腹疑问,却不敢再劝。
回到凝香园,她忍不住问道:“王妃,您为何不进去?
好歹也让她知道,您才是恒王妃!”
苏清婉斜睨了她一眼,语气慵懒:“进去做什么?
听戏啊?
在墙外也一样听得清楚。”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细细端详,“去,把我那凤仙花汁拿来,今日想染个蔻丹红。”
秋声虽不解其意,却也乖乖照办。
苏清婉由着她摆弄自己的指甲,脑中却回想着戏文里的唱词。
待十指染上鲜艳的红色,她拿起一块精致的芙蓉糕,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秋声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偷瞄一眼苏清婉,欲言又止。
苏清婉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她轻轻摇着团扇,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戏文里的唱词,那些才子佳人,那些海誓山盟,如今看来,不过是镜花水月,虚幻一场。
“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只是戏文里的美好罢了……”她低声叹息,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
秋声听到这声叹息,心中更加担忧,王妃这是伤心过度了啊!
她想开口劝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王妃平日里看着云淡风轻,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可如今这强颜欢笑的样子,更让人心疼。
与此同时,恒王赵瑾渊从宫中复命回来,听闻苏清婉去了墨韵坊别院,心中一紧。
“她可有进去?”
他急切地问张嬷嬷。
张嬷嬷躬身答道:“回王爷,王妃只在墙外听了会儿评弹便回去了。”
赵瑾渊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
“备车,回凝香园。”
他必须去见她,有些话,他必须要说清楚。
回到凝香园的苏清婉立刻恢复了往日的优雅姿态。
“去,把我的石榴红裙子拿来,还有那套赤金嵌红宝石的头面。”
她再次吩咐着身边的婢女,语气平静,仿佛刚才的伤感只是一瞬的错觉。
婢女们不敢怠慢,立刻按照她的吩咐去准备。
苏清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色,淡淡一笑,“胭脂再浓一些,今日要换个心情。”
婢女们手脚麻利地为她梳妆打扮,不敢有丝毫差池。
苏清婉看着镜中逐渐明艳动人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拿起一枚红宝石耳坠,对着光细细端详,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秋声,你说,这红宝石,像不像那戏台上女子的眼泪?”
秋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妃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对了,”苏清婉放下耳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今日想吃桂花酒酿丸子,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一份送来。”
秋声领命而去,心中却越发不安。
王妃今日的举动,实在是太反常了……与此同时,赵瑾渊的马车停在了凝香园门口。
他匆匆下车,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心中忐忑万分。
他必须见到她,把事情分说清楚。
“王爷,您慢些,王妃正在用膳,您别着急”张嬷嬷低语。
小厨房的桂花酒酿丸子做得极好,颗颗饱满圆润,浸在晶莹剔透的糖水中,散发着浓郁的桂花香。
苏清婉拿起银勺,慢条斯理地舀起一颗,送入口中。
软糯香甜的丸子在口中化开,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令人回味无穷。
她眯起眼睛,细细品味着这甜美的滋味,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与她无关。
秋声站在一旁,看着苏清婉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心中却越发忐忑。
王妃这越是平静,她就越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王妃这是憋着大招呢!
她偷偷瞄了一眼苏清婉,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您……真的没事吗?”
苏清婉放下银勺,拿起丝帕轻轻擦拭嘴角,语气淡然:“我能有什么事?
不过听了一出戏罢了。”
“可是……”秋声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清婉打断。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苏清婉伸出纤纤玉指,欣赏着新染的蔻丹,“这颜色,可还衬我?”
秋声连忙点头:“衬,衬得极了!
王妃的手本来就好看,这蔻丹红更是衬得您的肌肤如雪,美不胜收!”
苏清婉笑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她收回手,再次拿起银勺,继续享用眼前的美食,仿佛刚才的伤感只是一瞬的错觉。
与此同时,恒王府的另一处院落里,赵瑾渊正在更衣。
他换下朝服,穿上了一件月白色长袍,更显得他风度翩翩。
他对着铜镜整理衣冠,眉头却始终紧锁着。
清婉今日去了墨韵坊别院,这让他心中颇为不安。
他知道,苏清婉是个聪慧的女子,她不可能不知道那戏文是在讽刺她。
可她却只是在墙外听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这让他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他必须去见她,必须好好解释一番。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该如何解释呢?
就说那女子只是逢场作戏,他对她并无真心?
还是说,他只是为了子嗣,才不得不如此?
不,这些解释都太苍白无力了。
苏清婉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不会轻易相信这些托词。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心中思绪万千。
他必须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让苏清婉信服的解释。
他转身走出房间,吩咐侍卫备车,前往凝香园。
凝香园门口,张嬷嬷正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赵瑾渊的身影,她连忙迎了上去:“王爷,您可算来了!
王妃她……”“王妃怎么了?”
赵瑾渊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张嬷嬷的脸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她低眉看了一眼赵瑾渊,压低声音道:“王爷,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