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撕开云层时,萧尘攥着飞舟底舱的青铜栏杆。
甲板上传来嫡系子弟的哄笑,他们正将寒门修士的储物袋抛入虚空。
萧云蟒纹袖口翻飞,掌心托着的炼魂塔倾泻污血,将两个求饶的药仆炼成猩红丹丸。
"看够了吗?
"白璃的声音混在风里。
她不知何时倚在桅杆旁,发间狐耳被月光镀成银白,"子时三刻,北斗倒悬。
"她指尖的星辰砂拼出剑冢古剑的星图,与飞舟行进方向完全重合。
怀中的青铜剑突然震颤,萧尘转身撞见骇人景象——往生池水从底舱缝隙渗出,池底白骨正用指节叩击船板。
最深处那具女尸的玉珏浮出水面,与我怀中残片拼合成完整的长生锁。
锁芯迸发的青光中,母亲的声音刺入神识:"尘儿,莫信棺中人..."飞舟猛然倾斜,七十二颗赤星坠向北方天幕。
星火点燃云海时,萧尘看见了永生难忘的画面:裂痕后的仙界悬着十万青铜棺椁,每具棺椑都刻着萧氏族纹。
最中央的棺盖半开,母亲残魂被锁链吊在棺外,她的仙骨正被暗金液体腐蚀。
"血肉天梯,成了。
"门主的声音从炼魂塔传出。
甲板突然炸裂,萧云异变成三头六臂的怪物,脊背凸起的剑骨刺破道袍——那分明是萧尘的先天道体本源!
他掌心炼魂塔倾泻污血,被吞噬的往生池怨魂在血雨中重组身躯。
白璃的九尾卷着萧尘撞破舱壁:"剑给我!
"她咬破舌尖将血抹在青铜剑身,裂纹中浮出青丘古文。
当剑锋刺入虚空时,整艘飞舟的灵气被抽成漩涡,裹着我们坠向魔渊裂口。
失重感持续了整整一炷香。
坠落途中,那些被吞噬的魔修记忆突然暴动,萧尘窥见二十年前的真相:暴雨夜,门主提着滴血的窥天镜踏入萧家祠堂,镜中映出我额间跳动的道纹——而此刻,那道纹正在萧云异变的额头上灼烧。
"他们剜了你的道胎!
"白璃的狐尾在罡风中渗血,"剑峰首座体内的天灵剑骨,本该属于..."她的声音被魔渊啸叫淹没,我们跌落在青铜巨门前。
门缝渗出的暗金灵液散发甜腥,与萧雨成为药人后喂我喝的汤药气息相同。
巨门轰然开启的刹那,母亲的残魂从棺椁中伸出手:"尘儿,进来..."她的裙摆下伸出青铜鳞尾,与魔渊岩壁上的爪痕如出一辙。
我胸前的黑莲纹路突然生根,藤蔓般缠住西肢向门内拖拽。
"闭眼!
"白璃的断尾抽在萧尘背上,疼痛让人清醒半分。
青铜剑自主飞向门内,与棺中伸出的半截剑身完美契合。
完整剑刃迸发的青光中,三百年前的记忆复苏:九尾妖后握着这把剑刺穿自己心脏,血溅在母亲嫁衣上凝成往生咒。
魔渊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十万棺椁同时开启。
萧云的咆哮从云端压下:"恭迎天尊!
"炼魂塔暴涨成血肉天梯,每一级台阶都嵌着修士的头颅。
我认出其中几颗——正是往生池底那些缺失天灵盖的白骨。
青铜剑突然调转剑尖刺入萧尘心口,黑莲纹路疯长成铠甲。
当剑锋贯穿萧云灵台时,他的瞳孔映出我前世的脸:"原来...我们都是..."炼魂塔崩塌的瞬间,我听见门主在虚空狂笑:"第九万具道胎,成了!
"白璃用最后的气力将萧尘推入青铜门,她的九尾在血雨中燃烧:"记住,镜渊里的你..."门扉闭合的刹那,我坠入粘稠的暗金灵液,母亲残魂的面容在液体中融化,露出底下跳动的青铜心脏。
命灯从胸口浮出,灯焰中的婴儿突然睁眼。
他的瞳孔里沉浮着九万次轮回的死亡场景,最终定格在此刻——我左手化作青铜利爪,正刺向镜面中满脸泪痕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