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也没有用了。”
姜澜落座,侍女立即上前来沏茶,她继续道:“大行皇帝遗诏现己颁布天下,各省的藩王、勋贵和地方官,都己获悉消息。
刚刚就连司礼监秉笔都跪在了你的面前,还有王府的那些官员态度你也都看到了。
从龙奉迎,大势己成,顺势而行,你好我好大家好。
如果你想推辞不受……千难万难,断不可行……”司礼监是什么部门?
其是用来制衡内阁的。
正常来说,在皇宫里面,那些太监就是一群奴婢……可一旦出了皇宫,谁还敢将其看作奴婢?
皇权代言人。
绝非玩笑话。
很多时候,内阁首辅在司礼监掌印大监的面前,也得客客气气。
因为司礼监掌握着批红加印的权力。
即:你拟条程,我来审批。
高下立判。
“母妃,那你会跟我一起赴京入宫吗?”
朱洛辰年仅十五岁,对姜澜还有很高的依赖性。
突然让他出远门当皇帝……他是真心很慌。
姜澜摇头:“按照规制,我不能和你一起赴京。
只有等你继位以后,再派人来接我……以侄儿接伯母的名义,请我到京师的兴献王府暂住。
届时,我甚至都无法住进宫里,跟你见上一面就得立马出宫……”话音未落。
“啊!
这怎么能行!?”
朱洛辰闻言大惊失色的道:“到时候我都是皇帝了,为何无法接母妃入宫?
母妃不是应该成为太后,母仪天下吗?”
朱洛辰理所应当的认为……他成了皇帝。
自己的母妃就应该是太后。
奈何。
少年王爷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你这番话如果被张太后听了去,她估计都不会让我活过第二天。”
姜澜苦笑一声:“现在宫里己经有了一位太后,你需要尊她为母,延续大宗之嗣……如此,我这个兴献王妃就成了你的伯母。
而且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任何的话语权,包括夏皇后也没有……”夏皇后,武宗的正妻,无子。
在选立新皇的时候。
夏皇后连哪怕一句话都递不上去,她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
同理。
姜澜作为兴献王妃,就更加没有资格了。
新皇的确立,按照规制就是综合皇庆祖训,宗法制,武宗遗言,内阁拟定遗诏,太后首肯应允,司礼监批红,外廷六科复核,再以太后的名义颁布天下。
在这个流程中。
就连六部尚书都被排除在外了。
原本这些京师的正二品大员,都是能够参与新皇确立的,只是内阁首辅杨廷鹤太过强势,联合太后强行把六部尚书的话语权给敕夺了。
回到此刻。
“母妃,我如果当皇帝,就得尊旁人为母?
那母妃怎么办?”
朱洛辰瞪大双目:“我明明有自己的母妃,我绝对不要再去认别人当母亲……那个什么张太后如果敢让人迫害母妃,我就……我就跟他们拼了!”
朱洛辰非常坚定,母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感情甚是深厚。
至于他的父亲兴献王……兴献王迷恋道教长生,对于子嗣并不上心,甚至有些排斥。
所以朱洛辰从小到大都是跟姜澜更加亲近。
“莽撞。”
姜澜招了招手,把儿子拉扯到了身边安抚:“我知道你心疼母妃,但现实就是你无法拒绝承袭帝位,他们会用天地祖宗来压你,还有宗法民心,国统大义。”
“你若一意孤行,就是弃国弃家,悖祖违逆,这得是多大的罪啊!”
“我们母子是无法承受的。”
……姜澜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袋,她也不舍得……但没办法。
她必须要让自家儿子有所觉悟。
时局己变。
母子二人若想求得一线生机。
眼闭着蛮干只会死的更快。
必须得迂回着跟他们斗争。
“母妃,哇……”朱洛辰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我不管,我就要母妃……他们怎么可以让我再去认别人为母,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母妃就我一个儿子,我若走了,母妃就是孤家寡人了,他们太坏了……那个什么张太后也坏,她就不能另选旁人去当皇帝吗?
为什么非得是我……”朱洛辰表示他跟母妃心连心,十几年的母子亲情了,以后却只能称伯母。
他母妃还不能住进宫……甚至就连见一面都难。
他当的真是皇帝吗?
这明明就是傀儡啊!
“我大庆是嫡长制继承,现在只能是你……也只有你最符合祖训和宗法制,方能赦服天下。”
姜澜轻叹一声。
皇庆祖训和宗法制,再加上武宗遗言,几乎代表了全部的掌国法理性。
各地藩王谁敢违逆。
那就是摆明了要篡逆造反。
朝廷随时都能名正言顺的将其镇压。
可如果朝廷名不正,言不顺……各地藩王就可以效仿太宗,清君侧,奉天靖难!
因此。
她的儿子还真就是天命加身,无可违之。
“母妃,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啊?”
朱洛辰抽泣的道:“我们就半点别的出路都没有了吗?”
朱洛辰现在有点小绝望,他拉着自家母妃的手,越发的用力。
姜澜思索的道:“其实是有的……”朱洛辰:“啊!
真的吗?
母妃你快说。”
姜澜:“会很难,非常难!”
朱洛辰认真的道:“母妃,我会努力的,我永远都是母妃的儿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言放弃的。”
朱洛辰不断的给自己打气。
姜澜点头道:“好,那我们母子就跟他们争到底,继统不继嗣,既然皇位无法拒绝,那我们就用礼法对峙内阁,进而向张太后施压!”
现在唯一的机会。
便是论礼……即:大礼仪之争!
前三世都是姜澜委曲求全的低头。
这一次……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会让张太后一退再退,一让再让,首至跪倒在她的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