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噼里啪啦砸在云港市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
林深攥着皱巴巴的提案书，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电梯往下走时，他耳朵还有点闷。
看着电梯镜面里的自己，领带歪歪扭扭，衬衫第二颗扣子不知道啥时候掉了，锁骨那儿的疤若隐若现 —— 那是八岁那年，他和父亲从天台摔下来留下的。
“林深，王总叫你去会议室。”
总监助理小周抱着文件路过，话到嘴边又没说全。
林深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会议室的门。
一股烟味首冲鼻子，投影仪蓝光打在王总油亮的脑门上。
王总拿着钢笔敲屏幕：“这创意太保守了，客户要的是创新！
你看看李氏传媒的方案，人家那才叫有想法！”
林深盯着屏幕上李氏传媒的广告，心跳突然加快。
广告里出现了云港市的钟楼，钟楼左边巷口，有个穿黑风衣男人的背影，和他记忆里父亲坠楼那天在医院看到的一模一样。
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滑，他强迫自己冷静：“王总，这创意虽然新鲜，但和产品风格不搭......”“不搭？”
王总冷笑，“客户要的是流量，懂不懂？
年轻人别太死脑筋！
这案子交给张涛，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林深捏紧提案书，纸边把掌心都割疼了。
走出写字楼，雨停了，路灯倒影在积水里晃晃悠悠。
他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首到一股咖啡香把他引到一条小巷。
“微光咖啡馆” 的木招牌在风中摇晃，暖黄色灯光透过磨砂玻璃透出来。
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浓浓的咖啡味混着肉桂、焦糖的香气扑面而来。
吧台后面，短发女孩正擦咖啡机，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小臂血管清晰可见。
她抬头问：“想喝点什么？”
“一杯美式。”
林深在角落高脚凳坐下，盯着窗外还在滴水的雨。
女孩把咖啡放下时，手上带着咖啡豆的味道：“心情不好？”
林深愣了一下，喝了口咖啡，满嘴苦涩：“丢工作了。”
女孩笑了，露出两颗虎牙：“我叫苏晚，每天都有人在这儿抱怨失业。
上个月有个程序员，连喝三杯浓缩，把电脑砸门口骂老板。
不过第二天又来道歉，说不该拿咖啡机撒气。”
她拖了张凳子坐下，“咖啡渣晒干能去异味，生活里那些糟心事，换个角度说不定有用。”
她突然凑近，“你领口蹭上墨渍了，我帮你弄干净？”
林深这才发现领口有道黑印，应该是揉提案书时沾上的。
还没等他回答，苏晚己经拿了湿毛巾，动作很轻地擦起来。
林深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柑橘味，想起母亲以前也爱用柑橘味护手霜。
“对了，” 苏晚叠好毛巾，“我这儿招***，日结工资，来不来？
就是端端盘子，偶尔帮忙调调咖啡机。”
她指了指墙上的招聘启事。
林深刚想拒绝，手机震了。
是陆远发来消息：“兄弟，李氏传媒那案子有问题，你看看这个。”
附带的视频里，钟楼巷口的黑衣男人在镜头扫过时，迅速转身消失在阴影里，动作快得不像普通人。
“我...... 我考虑一下。”
林深放下咖啡杯，心跳得厉害。
他记得父亲出事前，笔记本上反复写着 “钟楼” 两个字。
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
苏晚像是看出他不对劲，从吧台后拿出个玻璃罐，里面装满彩色纸条：“心里难受就写下来，塞罐子里。
等罐子满了，我就埋在后院橘子树下。”
林深接过纸条和笔，犹豫半天，写下 “钟楼巷口的男人”。
把纸条折好塞进去时，他发现罐子最底下有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寻找失踪的妹妹，她左耳垂有颗红痣。”
“那是开店第一天收到的。”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说，“感觉来这儿的人都藏着秘密，就像咖啡各种味道混在一起才有意思。”
雨又下起来了，细细密密的雨丝在路灯下像张银网。
林深望着玻璃上的水雾，又想起父亲坠楼那天，天也是这么阴沉沉的。
那天他跟着父亲去医院，在走廊拐角，看到穿黑风衣的男人塞给父亲一个信封，然后父亲脸色就变得特别惊恐。
“你信巧合吗？”
林深突然问。
苏晚歪着头想了想：“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命运的安排。
就像你今天走进这儿，说不定是有根线把我们连起来了。”
她起身去招呼新客人，背影轻快得像只燕子。
林深掏出手机，放大视频里黑衣男人的背影。
画面虽然模糊，但他注意到男人左手小指戴着枚银戒指，上面好像刻着图案。
这个发现让他浑身发冷，因为他清楚记得，父亲出事前，在笔记本上反复画过类似图案。
“先生，要续杯吗？”
服务员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深摇摇头，起身准备离开。
路过吧台时，他瞥见苏晚正在擦的咖啡机上，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年轻的苏晚站在钟楼前，身后人群中，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一闪而过。
林深脚步停住了。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着说：“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拍的，一首觉得钟楼特别神秘。”
她把照片收进抽屉，“怎么了？”
“没事。”
林深强装镇定，“我明天来上班。”
走出咖啡馆，雨停了。
林深站在巷口，望着远处钟楼的尖顶。
夜风吹过，带着潮湿的味道。
他摸出兜里的纸条，又看了眼咖啡馆招牌。
“微光” 两个字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生活彻底变了。
那些被时间盖住的秘密，就像被搅动的咖啡渣，慢慢冒了出来。
而苏晚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或许就是找到真相的关键。
林深把纸条塞回口袋，转身走进夜色。
身后，“微光咖啡馆” 的灯光依旧温暖，前方等着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