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攥着玉符往镇口跑时，石板缝里渗出粘稠的夜露。
他忽然发现看门的老黄狗头顶飘着缕白气，那白气竟凝成小箭形状，首指镇西破庙。
箭尾还在不断炸开细碎金芒，像年节时铁匠铺溅出的火星子。
"见鬼了......"少年话音未落，迎面撞上个酒气冲天的胸膛。
粗麻衣上结着盐霜的老乞丐揪住他衣领，浑浊眼珠突然精光暴射。
林琅这才注意到，对方破草鞋里露出的脚趾甲盖都是靛青色。
"小子，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老酒鬼的鼻翼剧烈翕动，喉头发出蛇类般的嘶鸣。
他沾着酒渍的手指飞快掐算，腰间青铜罗盘突然发出刺耳鸣响。
当啷一声，罗盘表面的二十八宿纹路竟渗出鲜血，在寅虎位凝成个"凶"字。
"戌时三刻，带着这个去土地庙。
"老乞丐扯下脖子上的兽牙项链，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林琅刚要追问，却见他耳后爬过条赤红蜈蚣，那毒虫额顶分明长着人脸！
打更声恰在此时响起。
梆子敲到第三下时，老酒鬼又变回醉眼惺忪的模样，抱着空酒坛嘟囔："三斤杏花酿...换你三日阳寿..."说罢歪倒在馊水桶旁，鼾声如雷。
---**戌时的青石镇笼罩在诡异雾气里**。
林琅蹲在土地庙飞檐上，掌心全是冷汗。
他看见卖炊饼的张婶头顶灰气凝成骷髅，那骷髅下颌开合间，竟与她摊位上蒸笼冒出的热气同步起伏。
货郎担子里的拨浪鼓泛着血光，每晃动一次，鼓面的人皮就浮起张扭曲鬼脸。
最可怕的是巡夜更夫——他后颈趴着只半透明的婴灵。
那东西正用脐带勒紧更夫的脖子，每当梆子响动，婴灵残缺的手指就会插入更夫太阳穴吮吸。
林琅突然想起上月帮更夫收殓的难产妇人，她腹中死胎的右手正好缺了三根指节。
当打更人经过老槐树时，异变陡生。
树根处突然裂开血盆大口，更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吞没。
林琅刚要跳下去救人，兽牙项链突然发烫，逼得他看见更夫原本所在的位置腾起冲天黑气。
那黑气里裹着数百张人脸，正是半年来镇上失踪的流浪汉！
---**五道黑影从地底钻出**，竟是白日里暴毙的镇民。
他们的关节反折着爬行，指甲在地上刮出火星，喉咙里挤出非人声响："时辰...到了..."领头的尸体突然仰头，林琅看见它天灵盖嵌着枚骨钉——正是济世堂用来镇尸的定魂钉！
尸群经过酒肆时，檐下灯笼突然爆燃。
火光中映出个戴斗笠的身影，那人腰间玉佩刻着森白骷髅。
林琅瞳孔骤缩，那骷髅纹样与昨夜乱葬岗的尸傀如出一辙。
"跟紧。
"沙哑声音在耳畔炸响。
老酒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指尖燃着张符纸，青烟化作麻雀扑向尸群。
当烟雾笼罩街角时，老头突然抬脚把林琅踹进暗巷："不想变人烛就憋住气！
"---**镇长宅邸的朱漆大门自动敞开**。
院中跪着近百镇民，他们的手腕被红线串连，鲜血汇成溪流注入青铜鼎。
鼎身浮雕的恶鬼双目赤红，每当血水漫过鬼面獠牙，鼎内漂浮的七盏人皮灯笼就亮起一分。
"好得很，阴年阴月阴日之人都齐了。
"黑袍人从梁上倒垂而下，袖中飞出骨针刺入镇民天灵盖。
有个孩童突然抽搐，从眼眶里钻出团黑雾，那雾气竟化作缩小版的五鬼搬山阵！
林琅攥紧桃木枝的手微微发抖。
他突然发现黑袍人后颈有条蜈蚣状疤痕，与老酒鬼耳后的毒虫位置完全相同。
这个发现让他胃部翻腾，差点碰响墙头瓦片。
"找到你了。
"黑袍人狞笑着挥袖，七盏人皮灯笼同时爆开。
万千冤魂化作利箭袭来，最前方的怨灵赫然是昨夜失踪的更夫！
---**生死关头，兽牙项链突然炸裂**。
林琅感觉双眼像被浇了滚油，再睁眼时世界变成黑白二色。
他清晰看见冤魂箭矢的轨迹，甚至能捕捉到黑袍人丹田处蠕动的蛊虫。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他抄起墙角的桃木枝刺向地面某处——那里埋着个刻满咒文的头骨，正是昨夜乱葬岗逃遁的尸傀残骸。
"咔嚓！
"桃木枝贯穿阵眼的瞬间，林琅脚底打滑踩到滩腥臭液体。
黑袍人遭反噬喷出黑血，不可置信地嘶吼："天机破阵术？
你是观星阁余孽！
"话音未落，林琅己借着狗尿的滑腻蹿上墙头。
"往东走三百步，跳井！
"老酒鬼的传音混着酒嗝传来。
林琅狂奔时瞥见巷尾阴影里站着个孩童，那孩子捧着盏人皮灯笼对他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
---**井水吞没少年的瞬间**，黑袍人的骨爪擦着他发梢掠过。
林琅在漩涡中下沉时，看见井壁浮现出昨夜那九道龙形印记。
暗金龙纹游入他瞳孔，灼烧感逐渐化作清凉气息。
当他湿漉漉地爬出井口，发现掌柜正提着灯笼蹲在旁边。
"大半夜的，你小子梦游掉井里了？
"王掌柜挠着肚皮，酒气喷在他脸上。
林琅刚要开口，突然瞥见掌柜头顶——原本淡黄的气运光柱，此刻正被丝丝黑气侵蚀！
更诡异的是，那些黑气触碰到掌柜怀中的酒葫芦时，竟发出油炸鬼虫般的噼啪声。
---**次日清晨，林琅是被浓烈的艾草味呛醒的**。
回春堂门前排起长队，十几个镇民脖颈生着紫斑。
王掌柜边抓药边骂："见鬼的时疫，连赤芍都涨到三钱银子..."他突然压低声音，将包药粉塞给蒙面妇人："掺在雄黄酒里喂你家汉子，保管听不见后院的动静。
"柜台下的暗格里，林琅盯着老酒鬼昨晚塞来的纸条。
泛黄的宣纸上画着七颗黑子围杀白龙，龙睛处标着镇长的宅邸方位。
背面潦草写着："欲破杀局，先诛人魈。
"纸角还粘着片鳞甲，触感竟与掌柜药酒里的"蛟筋"无异。
窗缝漏进的光突然暗了，林琅抬头看见个头顶黑气的妇人。
她怀里的婴孩咯咯笑着，瞳孔却是重瞳！
当婴孩伸手抓向药柜时，林琅看见他掌心浮现北斗七星印记——与昨夜井中倒影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