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乎的粽子,快尝尝!”
秉文将一颗剥开的粽子递给秋水,粽叶的清香裹着糯米的甜腻在空气中弥漫。
秋水接过粽子,指尖触到他柔软的掌心,不由得红了耳尖。
她低头咬了一口,蜜枣的甜意在舌尖化开,甜得让人心颤。
“你也尝尝。”
秋水剥开另一颗粽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韦秉文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手背,激起一阵酥麻。
两人相视一笑,甜得像这粽子里的蜜枣,情意绵绵,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韦秉文比秋水年长几岁,仪表堂堂,温文尔雅。
他虽家道中落,仅任里胥一职,却饱读史书,胸怀大志。
秉文与秋水相识一年有余,二人脾气秉性十分相合。
她懂他的志向,他喜她的性格。
每每谈及天下大事,他总是神采飞扬,而她则安静地听着,眼中闪着崇拜的光。
“我己备好了聘礼。”
韦秉文握住秋水的手,目光温柔似水:“待我选个好日子就让媒婆去孤独园提亲!”
他父亲早逝,母亲尚在,身为读书人,他极其重视礼节,不想让秋水受一点委屈。
秋水心中自是温暖。
她常常觉得,上天对她是公平的,之前受过的所有苦都是值得的。
因为老天把最好的赐给了她。
她开始憧憬着以后的生活:他主外,她主内;他努力奋进,她贤妻良母。
不求锦衣玉食,但求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初夏的天己酷热难耐。
一日,秋水贪凉彻夜开窗而睡,不想却受了寒,好几日都身乏无力,不思饮食。
孤独园里的人都知道,秋水不是娇气的姑娘,若不是实在挺不住,不会如此。
韦秉文又担心又焦急。
两人亲事虽定下来了,只等入秋之后便可前来迎娶,但此时碍于独孤园的规矩不便前来探望照顾。
他只能抓了药送进来,日日惦记着秋水的身体,夜夜不得安寐。
几日来,他自己也多了几分憔悴。
又一日,园里的小丫头将一个绢子包着的小物件递给秋水,说是秉文送进来的。
秋水慢慢打开,看着这串红豆手串,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生病时候的人内心情感最脆弱,也最容易被感动,无法抑制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知道此时病在她身,却疼在了他心。
她记得他教过她的所有诗词,记得诗词中有春风得意、有壮志未酬、有伉俪情深、有遗憾落寞。
她更记得这红豆的名字叫做"相思"。
终于,秋水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能出大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秉文。
恋爱中的男女真的是把对方当成了全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几日未见,如隔了三十几个秋。
二人喜极而泣,不到半月的时光,二人瘦了一层。
秋日快来到吧,这样两人可以永远正大光明,相濡以沫,不再有分开!
溪水潺潺,在青石间跳跃出细碎的银光。
秋水仍在水边浣洗着衣物,手臂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韦秉文坐在上游一块圆石上,手中握着卷《诗经》,目光却追着秋水的背影。
“来,歇一会,饿了吧!”
韦秉文拍拍身边的位置,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
纸包展开,露出几块精致的桂花糕,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快吃吧!”
韦秉文将诗集摊开在膝上,"这首写得极好。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泛黄的书页,袖口沾了墨渍,却掩不住若有似无的沉水香。
秋水小口咬着糕点,听他讲解诗中典故。
“这糕真好吃,你怎么总有这么些好吃的糕点,是家中伯母做的吗?”
“嗯,是!”
韦秉文笑了笑,目光闪烁。
溪水溅湿了书页一角,秋水慌忙用衣袖去擦,露出腕间一道浅浅的疤痕。
那是去年替他采药时留下的。
“你看这句‘山无陵,江水为竭’...”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目光游离向远处:“若是真心相爱,纵使天地翻覆也不改其志,你说对吧?”
“当然”秋水笑着回道:“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什么问题便都不是问题!”
她望着他微颤的睫毛,忽然想起昨夜梦见他穿着黛蓝长衫,站在一座雕梁画栋的府邸前。
那颜色太过华贵,与眼前粗布青衫的他判若两人。
日头西斜时,韦秉文从袖中取出支竹笛。
“我谱了首新曲。”
他将笛子凑到唇边。
秋水听着听着,忽然发现曲中多了段陌生的变奏,婉转得不像出自男子之手。
“真好听。”
她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沉水香。
河水倒映着两人依偎的身影,却照不见上游漂来的一片胭脂色丝帕,正随着落花缓缓沉入水底。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惊起林间飞鸟。
韦秉文站起身:“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他匆匆收拾书卷,袖中掉出一枚精致的香囊,绣着繁复的牡丹纹样。
秋水弯腰去捡,却被他抢先一步夺过。
“这是...”她疑惑地问。
“母亲绣的香囊”他笑道,“说是勉励我勤学苦练的。”
他将香囊塞回袖中。
二人互相道了别,相背而去,秋水回头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