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街角便利店的玻璃窗，洒在刚刚被擦拭干净的地面上。
林之葵一边整理货架，一边暗暗数着时间，盘算着要不要偷偷躲到收银台后面打个盹儿。
“林之葵——”刚低头数着巧克力棒的位置，头顶就传来主管的大嗓门，吓得她差点把一整排苏打水瓶推倒。
头顶的铃铛响了一声，林之葵条件反射地转身，笑得比头顶刚出炉的吐司还热。
“怎么，又想躲在啤酒旁边假装盘点库存啊？”
主管双手抱胸，挑了挑眉，“快点把货架补齐，客人马上就多了，再被我发现偷懒——”她的话还没说完，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急刹车声。
林之葵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一抹湿漉漉的白色身影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咖啡从车兜里的杯子里撒了出来，弄脏了那件白衬衫。
“林之葵！”
主管的喊声再次传来。
但林之葵己经鬼使神差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跑了出去。
等她站到事故现场时，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思考这场冲动行为的目的——那是一个……呃……看起来是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白色衬衫染满了咖啡渍，正在笨拙地试图扶起倒在路边的自行车，裤腿还沾了不少灰尘。
他皱着眉，看起来有些窘迫。
“那个……我帮你吧。”
林之葵蹲下去，从他车兜里拿起己经滚落在地的湿透咖啡杯。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仿佛握着一块随时要破碎的玻璃。
“哦，谢谢。”
男生微微一笑，接过纸巾试图擦拭衬衫上的咖啡渍，却把污渍擦得更大了。
林之葵忍不住低头偷笑起来，结果这偷笑立刻被他捕捉到了。
“你笑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林之葵的脸上。
“没……就是感觉，你好像一只弄脏自己的小狮子。”
林之葵脱口而出，话刚出口就有点后悔。
果然，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笑出了声。
笑点奇低的男生让她也忍不住跟着笑。
然后，他们俩像两颗笨重的齿轮一样，蹲在便利店门口花坛边，七手八脚地重新扶起地上的自行车，然后把弄脏的纸巾和垃圾一起收进垃圾袋。
“喂，你呢？
我叫许修远，机械学院的大三学生。”
他递过来纸巾，一脸正经地询问身旁刚擦完手的女孩。
林之葵接过纸巾时，手指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
两人之间突然有一点奇怪的停顿，仿佛某种电流打了个小结。
“林之葵，这街角便利店打工的。”
她挠了挠头，像是不好意思说出这句话，“呃……那个，我们店其实卖的咖啡还不错。”
“嗯？”
许修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觉得，我是刚才那杯洒在路上咖啡的罪魁祸首吗？”
林之葵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反问，一时间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站在原地挠了挠脖子。
“开玩笑的。”
男生轻轻笑了起来，又挠了挠耳朵，“那我先走了啊，谢谢你。
啊，对了——”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递给她，动作顿了顿，像是觉得这动作有些唐突了，但最后还是硬塞到她手里。
“什么东西？”
林之葵接过来，发现是一根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糖纸小裙子，应该是他从某个甜点包装里拆出来的。
还没等她开口问，许修远又接着解释：“我下午刚好有事会路过，如果你需要，洗不掉咖啡渍的衬衫，我替你赔一条。”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而是特别认真。
林之葵盯着那根糖纸裙子，又看看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个举动很可爱。
“不用不用，这……咖啡也没洒多少！”
她摆手说道，一边把糖纸裙子塞进自己的围裙口袋里，一边忍不住暗自想，什么样的男生会随身带这种小玩意儿啊。
许修远对她挥了挥手，似乎赶时间，骑上那辆沾着半点咖啡渍的自行车消失在街角。
林之葵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弧度。
“喂喂，林之葵——”主管的声音再次如洪钟般穿过店门。
女孩转过身，发现主管正双手环胸站在收银台前瞪着她，一肚子的火。
“我说，我的店里什么时候允许员工随便跑外面去了？
你的货架都整理完了还是地球毁灭了啊？”
林之葵挠了挠耳朵，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住时那般憨态十足。
刚刚还在脑海中反复咀嚼的甜点和那根糖纸裙子的余韵顿时被掐断，她一边鞠躬认错，一边灰溜溜跑进店里。
然而，尽管主管的警告声依然在耳边回响，林之葵一整天都很难集中精力。
她一边整理货架，一边总忍不住琢磨：那男生会不会真是骑着那辆破自行车，再撞到别的垃圾桶上呢？
再不然，应该……己经走到学校了？
“林之葵，又在想什么？”
同事的轻声招呼打断了她的发呆，她这才发现自己又站在咖啡机前面，手无意识地按来按去，连咖啡杯都捏扁了好几个。
那天傍晚六点，便利店的打烊广播响起，林之葵整理完货架后，又下意识地往街角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里己经没有那抹白色的影子了。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她的世界将因为一个简单的选择，发生彻底的变化。
第二天清晨，林之葵像往常一样为刚出炉的吐司涂上抹茶奶油，准备放在店外露天桌上时，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街角骑着自行车冲了过来。
“果然是他！”
她心里不由得一跳，却又强迫自己别表现的太明显，把面包放回柜台，假装专注于整理收银台。
“早上好……林之葵？”
身后传来许修远的声音。
她转身，对方穿着和昨天不一样的衣服，白衬衫依旧干净，但裤脚卷着露出一小截脚踝，整个人看起来比昨天阳光更多一点，却也更随性。
“你又骑着自行车来便利店送自己出车祸的机会吗？”
她半开玩笑地接过话题，“再不走小心被我主管抓住，让你赔一整天清洁费。”
许修远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笑得眼睛弯了起来，他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在收银台边：“我今天是特地带礼物来谢罪的，昨天的咖啡真的是我的锅。”
他递来一杯装在密封纸杯里的热咖啡。
林之葵接过一看，发现杯子上写着：“林之葵限定版，咖啡渍小裙子纪念版。”
下边似乎还有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是她口袋里那张糖纸裙子的简笔画。
“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忍住抬头看他。
“意思就是，这杯咖啡算我的赔礼道歉。”
他扬起嘴角，“下次骑车的时候，我会帮你盯着点前面的人，帮你挡住所有可能出现的咖啡渍。”
林之葵一时语塞，只能低头拆开咖啡杯，偷偷摸了摸后颈。
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让人想笑？
又有点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