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是被消毒水的气味呛醒的。
他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LED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
鼻腔里充斥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味道，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
他试图抬手，却发现手腕被束缚带固定在了金属床架上。
"别动。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右侧传来，"你的血清抗体浓度还在上升期。
"陈昭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在操作台前忙碌。
那人戴着防毒面具，镜片后的眼睛泛着诡异的青绿色荧光。
操作台上摆满了试管和培养皿，其中一支试管里漂浮着发光的菌丝，正是他在感染者体内见过的那种。
"这是哪里？
"陈昭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地下三层，原疾控中心P4实验室。
"医生头也不抬，"你运气不错，在完全变异前被我发现。
现在你体内同时存在人类和病毒的基因序列，这种平衡很微妙。
"陈昭猛地想起昏迷前看到的画面：无人机、血肉基站、妹妹发来的视频...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那些感染者...他们...""不是普通的丧尸。
"医生终于转过身，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中，十几个感染者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上，他们的动作完全同步，就像被同一个意识操控的提线木偶。
突然，所有感染者同时抬头，对着摄像头露出诡异的微笑。
"这是群体意识。
"医生调出另一组数据，"病毒在感染者体内形成了某种神经网络，通过皮下芯片相互连接。
最可怕的是..."他停顿了一下，"它们在学习。
"陈昭感觉后背发冷。
他注意到医生的白大褂上别着一个工牌，上面写着"林修远，病毒学研究部主任"。
"为什么要救我？
"林修远没有立即回答。
他走到墙边的保险柜前，输入一串密码。
柜门打开的瞬间，陈昭看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十支淡蓝色试剂，标签上印着"X-003"。
"因为你是第一个在感染后还能保持清醒的人。
"林修远取出一支试剂，"你的基因很特殊，可能藏着破解病毒的关键。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
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警告，检测到未授权入侵。
警告..."林修远迅速冲到监控屏前，脸色骤变。
画面显示，一群感染者正在破坏地下二层的安全门。
他们的动作比之前更加协调，甚至懂得使用工具。
"该死，他们进化得太快了。
"林修远快速收拾重要资料，"我们得马上离开。
""那些试剂..."陈昭看向保险柜。
"来不及了。
"林修远解开陈昭的束缚带，"记住，你的血液现在可能是唯一的解药。
如果遇到危险，就用这个。
"他塞给陈昭一把特制的手术刀，刀刃上泛着诡异的蓝光。
陈昭刚站稳，就听见走廊里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
林修远拉着他跑向紧急通道，但门己经被堵死了。
天花板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抓挠声，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这边！
"林修远推开一扇暗门。
陈昭跟进去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感染者从通风管道里钻出来，它的西肢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眼睛里爬满了发光的菌丝。
暗门在身后关上，陈昭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
林修远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了墙上密密麻麻的管道。
"跟紧我。
"林修远压低声音，"这些管道通向地面，但中间要经过几个感染区。
"陈昭跟着他在管道间穿行，耳边不时传来诡异的响动。
有时是液体滴落的声音，有时是金属的震颤，还有一次，他清楚地听见管道另一侧传来人类的啜泣声。
突然，林修远停下脚步。
前方出现了一个观察窗，透过厚厚的玻璃，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实验室中央矗立着一个圆柱形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由菌丝构成的人形生物。
它的身体半透明，能看见里面跳动的器官和流淌的荧光液体。
"这就是病毒的源头。
"林修远的声音里带着恐惧，"他们称它为母亲。
"陈昭感觉呼吸困难。
他看见"母亲"的头部突然转向观察窗，尽管没有眼睛，但他确信它在"看"着自己。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妹妹发来的新消息："哥哥，我找到了真相。
病毒不是意外，是计划。
他们想创造新的人类..."消息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昭感觉一阵眩晕，他的健康码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皮肤下的血管开始泛起荧光。
林修远抓住他的手臂，"快走，它发现我们了！
"他们继续在管道中奔跑，身后传来金属变形的巨响。
陈昭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低语。
他知道，那些都是感染者，他们正在通过某种方式呼唤他。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道亮光。
林修远加快脚步，"出口就在前面！
"但陈昭停下了。
他感觉体内的病毒正在苏醒，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血管里奔涌。
他看向手中的手术刀，刀刃上映出自己发光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可能己经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了。
陈昭握紧手术刀，刀柄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稍稍清醒。
林修远己经爬出了通风管道，正回头焦急地看着他。
"快上来！
"林修远压低声音喊道，"它们要来了！
"陈昭能听见身后管道里传来的窸窣声，像是无数只虫子在爬行。
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荧光绿的滤镜。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迈开步子。
就在他即将够到出口时，身后的管道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陈昭回头，看见一个感染者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爬来。
那东西己经完全看不出人形，西肢关节反转，像一只巨大的蜘蛛。
它的头部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菌丝。
"小心！
"林修远扔下一个玻璃瓶，砸在感染者身上。
瓶中的液体接触到菌丝，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声。
感染者发出刺耳的尖叫，动作迟缓了一瞬。
陈昭抓住这个机会，奋力爬出管道。
他的手掌被粗糙的金属边缘划破，鲜血滴落在地上，发出诡异的荧光。
林修远一把将他拉起来，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一条狭窄的走廊。
"这边！
"林修远推开一扇标有"危险品储藏室"的门。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化学试剂，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林修远快速翻找着，拿出几个玻璃瓶塞进背包。
"你的血..."他突然盯着陈昭的手，"它们在发光。
"陈昭低头，看见自己的血液确实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
更诡异的是，那些血滴在地上后，竟然开始缓慢地移动，像是被什么吸引着。
"这不对劲。
"林修远蹲下身，用试管采集了一些血液样本，"你的基因序列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特殊。
"突然，储藏室的门被重重撞了一下。
陈昭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回应那个撞击，血管里的荧光变得更加明亮。
他的视野开始扭曲，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低语。
"它们...在呼唤我..."陈昭捂住耳朵，但那声音首接在他的大脑里响起。
林修远快速调配着什么，将几种试剂混合在一起。
"喝下去！
"他将一个试管塞进陈昭手里，"这能暂时抑制病毒的活性。
"陈昭艰难地将液体灌下去，苦涩的味道让他差点呕吐。
但效果立竿见影，那些低语声渐渐消失了，血液的荧光也暗淡下来。
"我们得赶快离开。
"林修远背起背包，"我知道一个安全出口，但得穿过B区实验室。
"就在这时，陈昭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看见妹妹发来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巨大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无数人形生物，它们的身体由菌丝构成，彼此之间通过发光的丝线相连。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哥哥，它们不是病毒，是进化..."陈昭感觉一阵眩晕。
他想起在地下实验室看到的"母亲"，那些感染者诡异的同步行为，还有自己体内正在发生的变化。
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走！
"林修远拉着他冲出储藏室。
走廊里回荡着感染者此起彼伏的嚎叫，但陈昭注意到，那些声音中似乎带着某种规律，就像...在传递信息。
他们转过一个拐角，突然看见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白大褂，背对着他们，但陈昭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背影。
"张主任？
"他难以置信地喊道。
那人缓缓转过身。
确实是张主任，但他的脸上布满了发光的纹路，眼睛完全变成了乳白色。
最可怕的是，他的嘴角挂着那个诡异的微笑，和监控录像里的一模一样。
"欢迎加入进化，陈医生。
"张主任开口了，声音却像是无数人同时说话，"我们等你很久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