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羽蹲在溪边磨柴刀时，总觉得这声音像在锯谁的骨头。
腊月山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少年裹紧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刀刃在青石上划出火星。
远处传来二婶尖利的吆喝："扫把星！
磨把刀要磨到日头落山？
"溪水倒映着十六岁少年枯黄的脸。
他盯着水面那道从右额斜贯至左下巴的疤，这是七岁那年滚落山崖留下的。
当时昏迷三天后醒来，村里神婆指着他说："天刑纹现，此子克亲。
"柴刀突然发出蜂鸣。
叶青羽手一抖，刀刃在石头上磕出个豁口。
这柄从村长家捡来的旧刀此刻泛着诡异的青芒，刀身映出他眉心浮现的朱砂痣——那抹殷红三日前突然出现，摸上去像块滚烫的炭。
"青羽哥！
"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跌跌撞撞跑来，怀里抱着的陶罐哐当摔碎，腌萝卜滚进溪水，"后山...后山有神仙打架！
"雪地里突兀地出现两串脚印。
叶青羽握紧柴刀猫腰钻进松林时，闻到浓重的铁锈味。
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去年冬猎时野猪被狼群撕开肚肠，整片雪原都弥漫着这种温热腥气。
"道友好手段。
"沙哑的男声带着金石相击的脆响，"可惜青玄宗要的东西...""咔！
"骨裂声清晰得像是近在耳边。
叶青羽扒开枯藤的瞬间，看见终生难忘的画面：穿月白道袍的女子悬空而立，脚下冰莲绽放，而她手中握着的头颅还在滴血。
无头尸体穿着青灰色短打，竟与货郎陈叔平日打扮一般无二。
冰莲突然转向少年藏身处。
叶青羽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冻住，柴刀不受控制地颤抖。
女子眸光扫来时，他眉心朱砂痣骤然发烫，恍惚看见北斗七星在昼光中显现。
最末那颗血色星辰投下一道光柱，将他笼罩其中。
"破军星主？
"女子声音终于有了波动，冰莲瞬息间化作雾气。
她飘落在雪地上，腰间玉牌刻着"百花"二字，"你可见过青玄剑令？
"少年摇头时，瞥见尸体右手紧攥的物件。
半枚青铜令箭沾着血，露出"青玄"篆文。
昨夜陈叔来送年货时，袖口确实闪过类似青光。
女子突然掐诀，叶青羽怀中飞出个油纸包——是陈叔给的麦芽糖。
糖块在灵力催动下融化，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虫，口器泛着蓝光。
"噬魂蛊。
"女子弹指冻碎毒虫，"万蛊窟的手笔。
"林间突然响起鸦鸣。
原本死透的尸体猛地弹起，胸腔钻出八条蜈蚣足肢。
叶青羽被气浪掀翻在地，柴刀脱手飞出。
他眼睁睁看着刀身在空中划出玄奥弧线，竟自行斩断两条袭向女子的虫足。
"剑骨天成？
"女子终于变色，袖中飞出冰绫卷住少年，"跟我走！
"破空声起时，叶青羽最后看了眼山坳里的小村。
二婶家的炊烟正在升起，谁家婴孩在啼哭，货郎的尸体轰然炸成血雾。
柴刀飞回手中时，他摸到刀柄浮现的暗纹——那是个古老的"破"字。
